景色从白日渐渐变到昏黄，夕阳之下，司机载着他们到了一个还算安宁的水旁。

“大家，下车吧。今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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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们有人沉默，有人哭泣，还有受了惊吓的孩子在嚎啕大哭，他的母亲低低地哄着，声音却透着绝望：“乖宝，别怕，别怕……”

大家依次下车，顾艾身前的是一对小情侣，先前就站在她边上，黏黏糊糊地亲热着，如今两人却形同陌路。

顾艾不奇怪，她看到了，3D的碎石砸落时，男生迅速掩到了女孩身后，甚至拉了一把，让她挡在自己面前。

过于逼真的沉浸体验，让一些本性在仓惶中暴露。

游客们在水边呆呆站着，像是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很快，哭声传染开，大家都低低地哭泣着，一时无法从噩梦般的灾难中挣脱。

许是在焦土上长大的缘故，顾艾竟觉得自己还算镇定，她觉得悲伤、沉重，但不至于惶恐崩溃。

还有点不习惯的地方是，祁慕没有开口安抚她，只是安安静静地从身后拥着她。虽然也给足了她安全感，但总还是想跟他说说话。

这样想着，顾艾便要抬头看他：“慕爷……”

一只手挡住了她的眼，身后的人声音深沉低缓：“别看。”

顾艾静静站了片刻，而后从随身小包里翻出上午刚用过的手帕，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很快，帕子被人接过去，祁慕轻声应她一句：“谢谢。”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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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顾艾站不稳，就往后偎依在祁慕怀里。

又站了会儿后，祁慕才放下遮挡她眼睛的手，转而牵起她：“我们也该走了。”

三人从出口离开，进入同一层的影像记录馆，有照片有录像，记录着灾难发生那天的惨状。从齐整建筑到断壁残垣，不过须臾的天灾。

知道祁慕心情沉重，顾艾斟酌了一下，谨慎挑了个话题开口说：“这个项目，那些孩子也要体验吗？”

“对，这是强制体验的项目。”

此时，祁慕的嗓音只是轻缓些，已经听不出紧绷感。

“会吓到小孩子的吧？”顾艾想着车上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如果她知道里面是这样的项目，一定不会带着孩子来吧。

祁慕没答，又走了一会儿后，带她在一张废墟照片前站定。

照片下方写着——XX镇中心幼儿园。

片刻后，他牵着顾艾走了，见她好像还是不认同让孩童体验这样的项目，而且还是隔一年就要经历一次，祁慕便说：“这只是一个几分钟的体验项目，对大部分人无害，但它有很重要的意义。小艾，你觉得是什么？”

让一个不认同这种行为的人来思考此事的意义，这不是为难人吗？

顾艾思索良久，答说：“为了让大家记住这个事，珍惜当下的生活？”

显然，这不是正确答案。祁慕摸摸她的头：“没事，再逛逛吧，你从焦土上来，对这个意义大概不敏感。”

不敏感归不敏感，但顾艾还是聪明的，刚才他提到了焦土……

她尝试着代入祁慕的角度，去思考半球居民与焦土流民的思维差异，只是，除了祁慕和程续外，她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居民的思维。

嗯……也不是完全没有……

她忽的想起那天在中心塔上听到的只言片语。

那些半球居民，冷漠地看着流民们为活下去而以身涉险，遇难后也只关心自己还能不能吃到鱼。

他们离焦土太远了，听不到人们濒死前挣扎着的哀嚎，感受不到迸射而出的鲜血的温度，闻不到异兽口中浓厚的腥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