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巡按使府。

“副使，您怎么来了？”在门口站岗的两个卫士看到唐绍东下车走过来连忙上前打招呼。

唐绍东呼出一口气，问道：“韩巡按使在府上吗？”

一个卫士回答道：“在，在，我带您去！”

“好，多谢！”

韩止石听说唐绍东来了，连忙迎出来，“润泽，城里乱得很，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唐绍东顿了顿，眼神看了看周围。

韩止石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进屋再说，请！”

两人来到巡按使府的内堂，屋里就只有他们二人。

唐绍东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封电报双手呈上，说道：“韩公，这是总督来电，想请您出面游说冯华甫，劝他开城投降，或者他可带着家眷和不超过一个警卫排的人数离开江苏北上，我军绝不留难，但不能带走城内一草一木，更不能破坏各处建筑及设施！”

韩止石接过电报看了看，沉思一会儿问道：“现在城内城外情形如何？”

唐绍东说道：“城外的情况，我收到我军前线指挥部的电报，我军已攻破了外围两道防线，前锋部队已经兵临城下！”

“城内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已命警察厅召集所有人手在各处维持秩序，但从外围撤回来的辫子军残部和第2师残部在城内烧杀抢掠，跟警察厅派出去的巡逻队差点干起来，后来还是冯华甫听到消息派了警卫营过来镇压，才没有酿成大祸！”

“现在这个时候警察厅的巡逻队已经镇压不住那些乱兵了，这帮人就想趁着混乱作恶抢劫发财，更有不少地痞混混趁机作乱，冯华甫的心思都放在了城墙防务上！”

“劝降的事情原本应该由我出面找冯华甫商谈，但他现在一肚子怒火，派人到处抓我，想以我来威胁国民军，逼迫国民军撤军，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国民军是绝对不可能撤军的！”

“所以劝降冯华甫一事，只能请韩公出面！其实我们不是不能打进南京城，也不是害怕伤亡过大，南京外围两道防线，我军只用了不到一天就全部拔除，要攻破城防也不是难事，叶总督是不想把南京城打成一片废墟，毕竟是数朝都城，城内有很多珍贵的历史古迹建筑，打坏了就可惜了！”

韩止石听完后肃然起敬，说道：“此事老朽义不容辞，老朽这就去督军府见冯华甫！润泽老弟你就留在这里，城内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尽量维持局面！”

“好，此事就拜托韩公了！”

不久，韩止石去而复返。

唐绍东问道：“韩公，如何？”

韩止石取下帽子，摘下围巾说道：“冯华甫不在督军府，听督军府的人说他去检查城内各处城防部署了，只怕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只能等明日天亮之后再去见他！“

“润泽，既然国民军又劝降之意，那就请你和城外联系一下，在劝降之事没有出结果之前不要攻城！”

“第1师已经给我发来电报，等我这边的结果，所以请韩公放心吧，我们这边没有结果，城外是不会攻城的！”

夜里，唐绍东就留在了巡按使府过夜，没有离开。

次日清晨，随着国民军大军压境，逼近到城外附近，收到消息的城内军民更加人心惶惶。

出现了大批大批的军民开始向江边而去，打算来开南京躲避战火兵灾。

去年二次革命时，冯华甫率兵南下击败了在南京的黄鑫部队及另外几支革命军，城破之时，北洋军和辫子军在城内大肆烧杀掳掠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老百姓又怎么会忘了？

随着城外两条防线被突破的消息传来，城内的军民和官吏们都慌了手脚，于是纷纷携家带口的出逃。

整个上午，江面上的无数船只往返运送军民百姓和物资，大小船只密密麻麻，一度堵塞了航道。

从下游驶过来一艘英国武装商船，船上舰桥内，船长左手端着一杯红酒，右手手指夹着一支雪茄指挥着舵手操作船只。

“船长，前面江面上有状况！”舵手叫道。

旁边一个船员疑惑道：“前方江面上怎么那多小舢板？”

听着西南方向不时传来几声枪响，还有偶尔的隆隆炮声，另外一个船员一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从上海出发的时候，我看过报纸说两个地方军阀打起来了，好像是国民军进攻北洋军，他们难道就这么快就打到南京城下了吗？”

船长韦恩说道：“听这枪声和炮声，肯定是国民军打到了南京城下，城里的人害怕，所以纷纷出逃！”

舵手皱眉说道：“江面上的航道被堵住了，我们根本就过不去啊！”

左边的船员建议道：“我建议先找码头停靠，等江面上航道通畅之后再走！”

大副却当即否决：“不行，找码头停靠？你脑子没坏掉吧？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正处在交战区，如果我们靠岸，船上这么多货物，如果这些东亚猪猡冲到码头上船抢我们的货物怎么办？”

众人都

看向船长韦恩。

韦恩随口说道：“不用管这些小舢板和上面的中国人，直接提速冲过去，撞开航道!”

舰桥内所有英国人都目瞪口呆，有人小声问道：“这不好吧？他们都是木头小舢板，我们这可是两千吨的铁甲武装商船啊，就这么撞过去，那……”

韦恩扭头看向那个说话的船员，冷笑道：“怎么？你想做好人？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延误了时间，没有在期限内把货物送达，是要支付违约金的，而这里的战事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结束的，趁着还没有真正打起来，还没有封锁江面，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离开这段江面！”

“可是前面那么多中国人，而且都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啊，就这么撞过去会死很多人的！”

韦恩很恼火，指着说话的船员叫道：“你，被开除了，给我滚出去，这里没你什么事情！舵手，加速冲开航道！”

舵手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刚才那个船员被开除的下场，只能硬着头皮加大了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