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毅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顾岚之不知道多久，直到顾岚之有些别扭的干咳了一声，萧子毅才回过神。他有些晃神的向顾岚之的方向走了两步：“你……”

“好久不见了，子毅。”顾岚之缓缓叹息，无奈的笑笑：“瞒了你这么久，还望子毅能原谅则个。”

萧子毅又向前走了两步，有些不敢确信的抬起手，停滞在半空，又犹豫的不敢触碰面前人的脸，生怕下一秒它就化作梦境烟消云散了。

顾岚之很主动的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仰头看着面前满脸诧异表情的人：“我想了很久……”

顾岚之微微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微微发着颤：“原本不想拉你入这乱局，萧家血脉就剩你一个，我们本就对不起萧将军，不能让你也跟着冒险，但是……”

话还没说完，面前人影落了下来，顾岚之有些茫然的抬头去看，人却被萧子毅紧紧的搂在怀里。萧子毅的声音有些发颤：“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其实他在顾岚之提用白泽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这样的预感，但是他没时间，也不敢去细想这两者之间的关联，他不知道顾岚之究竟在隐瞒什么，他只想等顾岚之有朝一日能亲自向他解释清楚。

可前几日顾岚之的态度让萧子毅意识到，他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什么，事已至此，他还是准备瞒下来。

他最初是认为顾岚之不信任他，所以瞒着不说，可日子久了又发现好像不是，以顾岚之为人谨慎的特点，他能瞒着宫里十年不被人发现，没道理在他这里就破绽百出了。

没想到他已经对顾岚之如实交代这件事不抱希望的时候，他把自己喊了过来，并以真正的面貌与他坦诚。

萧子毅又紧张又兴奋。

顾岚之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他轻轻拍拍萧子毅的背：“子毅……你要勒死我吗？”

萧子毅听闻连忙放开，双手搭在对方肩膀上上下打量一圈：“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活着却不愿来找我？”

顾岚之把萧子毅领到桌边坐下，为两人倒了两碗清水：“说来话长……”

“十年前我在寻父亲的途中被皓日拦了去路，皓日把我与追风领到你失踪的地方，当时……我看到那里泥石流阻了去路，又在一堆残垣断壁中寻到了你的左臂，还以为……”

说着萧子毅把目光看向顾岚之的左臂处：“你的手……”

顾岚之举起左手，手指诡谲的动了两下，整个小臂处都快速的展开，皮肉像花瓣一样一片一片伸展出来，每一片的下面都藏着许许多多细小的针，而被花瓣包裹其中的，是无数个精巧的机关零件，相互错综复杂的盘合在一起，发出十分细微的咔哒声。

顾岚之用手指捏出其中的一根细针：“当年我去寻舅父时，被温鸿设伏抓住，对方差人押送我回京的时候，路遇暴雨，暴雨冲垮了山头，我当时被关在囚车里，来不及闪躲，只能被泥石流顺着冲下去。”

“冲击途中囚车被石头撞的散了架，我也被从囚车里冲了出来，只不过当时已来不及脱身，手臂被泥石流带起来的守卫佩刀斩去。”

顾岚之无所谓的笑笑，向萧子毅挥动了手中的银针：“不过若不是因为这样，我也未曾想过可以做出这样的机关，如今这只左臂里内涵了无数道机关，与保命而言再好不过。”

萧子毅皱着眉头：“那之后，你又去了哪儿？”

问到这，顾岚之突然沉默了一阵，而后叹了口气：“当时温鸿就没有想过让我活着，押送的路上给我吃的食物和水，里面都加了东西。”

萧子毅的拳头微微捏紧，继续听顾岚之说：“一种无可解的毒，毒素在进入身体后会快速侵蚀经脉，尤其对习武者，奇经八脉越是通络的，这个毒素就越难以控制。当初为了逃命，我动用了内力，原也不知这毒素的厉害，竟是让毒素沁入了心脉，险些没了性命。”

“后来是因为碰到了一个人，我被他所救，才得以幸存。”

“什么人？”萧子毅压了压内心翻江倒海的怒意，问道。

“你见过的。”顾岚之有些歉意的摸了摸耳朵：“就是……把你眼睛毒坏的那个……”

萧子毅有一瞬没反应过来：“问世阁的阁主？”

顾岚之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是阁主，他只是问世阁内的医师罢了。”

萧子毅思索片刻，看向顾岚之：“你是阁主？”

回忆起初次以阁主这层身份见到萧子毅的时候，自己那番调侃逗弄，现在想来，竟有些无地自容起来。他干笑两声，苍白无力的解释：“当时……就是想着日后想查一些不方便查的东西时，能拜托你一二，没想到自那次之后，就一直在一起共事了，倒是浪费了那次顶好的机会……”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句几乎就跟蚊子哼哼似的，可萧子毅何许人也，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还作数。”

“嗯？”

“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便是。”萧子毅一本正经的说着。

顾岚之愣了片刻，而后红着耳朵别过头。这人说这种撩拨人的话语时，当真是没一点自觉……

“那个医师是什么人？”萧子毅似乎并没有察觉出顾岚之有什么不对，又就这方才的话题问了下去。

“大月国原太子蓝琨羽你可知道？”

萧子毅点点头：“说是因病十年前就死了。”说到这，他突然顿了顿：“他就是？”

顾岚之点点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朝歌来的，但是十年前确实是他救的我。至于他自己的事，似乎也另有内情，我们两个如今，也算是交易。”

萧子毅没接话，只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眉头拧在一起。顾岚之试探的凑上前去：“十年前宫变的事，与大月国皇室脱不了关系，我与这大月国原太子合作，子毅会不会生气？”

萧子毅抬头，正巧对上顾岚之那双明亮透彻的桃花眼，心口莫名紧了紧。他微微挺直了身子，稍稍远离了对方一些：“不会。”

“听闻你嫉恶如仇，尤其针对大月国的人，无论好坏，格杀勿论。”顾岚之又凑近了些。

萧子毅抿着嘴，又悄悄的往后挪了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