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回到警局,警局的二楼就像一个星期前那样灯火通明。尽管经历过一次失败,严没有被挫折所影响,他抖擞精神,再次踏入了会议室。那里有他的战友们在等着他。
“从今以后,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再继续追查这件事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次余警官既没有开投影仪,也没有发材料,只是对着几人缓缓说道。他坐在椅子上,腰板不再像以前那样挺拔。
“什么?”严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他猛的冲到了余的面前,双眼瞪得浑圆。
“为什么?你害怕了?”
余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漠然地看着几人。
严突然颤抖了一下,他随后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也被他们收买了?”
余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坐在那里,就像是听不见一样。
“你说话啊!”严见余不回应,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他猛烈地拍着桌子,朝着所有人大吼道:“你们什么意思!都说句话啊!”
“是啊,老大,为什么就这样算了。”之前那个魁梧的警察也开口问道。
“我说,所有人不许在追查这件事。”冷漠地扔下了这句话,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严愣愣地看着余离开的背影,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这一刻更为陌生的余警官。
……
“他像个逃兵一样,离开了我们,也粉碎了我们心中唯一的希望。”办公室里,严警官的声音不带起伏地继续叙述着。高峰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记一下笔记。
“后来这件事就像一滩死水没了动静。我能感受到吕小蓬对我们彻底失望了。在两个多星期之后,他搬去了南海湾区,彻底地远离了公园北区。”
“最后,在那年年末的时候,法院宣告了最终审判,维持一审不变,罪犯被无罪释放。”讲到了这里,本来一直保持着绝对镇定的严警官声音中终于带有了一丝激动。很难想象,在那天宣布最终审判结果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多么复杂。
“一个人渣,一个以可笑理由杀人分尸的畜生,居然就这样逃过了法律的惩罚,继续他的潇洒人生。我在那时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制定规则的人,规则往往不会约束他们本身。”
“其实终审之前,我已经明白余警官的用意了。他阻止我们继续调查,并不是被收买了,而是不想让我们陷入危险之中。而他自己,则还在继续调查,在终审结束当天,他就被调到了最没有前途的部门,从此晋升无望。”
“可即便这样,我们仍然愿意前赴后继,因为我们的职责不是往上爬,而是让光亮照下来。”
严警官轻笑了一下,他的叙述就此告一段落。
高峰合上笔记本,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几分钟,期间他没有任何面部表情上的变化。直到他面前的茶杯里不再冒出白色蒸汽,他才开始出声。
“嗯,很典型的案件,每一步的走向虽令人意外,但全都非常符合常理。”高峰边说边点头,“一桩命案的真相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堪称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了。所以,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高峰其实有些不明白,已经过去这么久,甚至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为什么如今严警官还要提起。案件的最后,凶手的结局即便很荒诞,但那其实已经不是他可以干涉的结果了。
其实在看完卷宗之前,他本以为陈冠起码要被关个一年半载走个流程,毕竟社会影响恶劣。可结果是他一天牢都没坐,可见当时太平州已经混乱到了一定程度,以玩家为首的“军阀”势力已经具备规模,甚至到了漠视法律的地步。
高峰当然明白,陈察的背后,必定站着一位强大的玩家。但这其实不是严警官可以接触到的内容了。
不过,面对高峰的提问,严警官的表情却变了,很复杂,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
“如果这件事到此为止了,那它还不足以呈现给高峰先生。”严警官如此说道。
“哦?还有后续?”高峰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在终审结束之后,我原本也以为事情彻底结束了,然而在仅仅两天之后,陈冠莫名其妙失踪了。”
“然后,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陈冠的父亲,那个不可一世的政商大佬,跑到我们警局,要求我们出动所有警力去寻找他的儿子。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其实就是吕小蓬,他最有作案动机。可是,通过监控与时间来推算,吕小蓬既不存在作案时间,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可以说,他的嫌疑被完全排除。”
“然而,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陈察报案的两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当我们升起警局的卷帘门之后,我们看见,一个人躺在大厅正中央。他浑身是血,头颅不翼而飞。我们最后在大厅角落一个架子上,找到了装着头颅的黑色垃圾袋。”
“头是陈察的?”高峰忍不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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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严警官点点头,“陈察的头,他的死法几乎跟宋珊一模一样,有人当时就说,会不会是陈冠把他爹杀了?”
“这怎么可能。”高峰道,“杀了陈察对他有什么好处?除非他真是个神经病。”
“嗯,情况肯定不会是这样。我们稍作检查,就否定了这种情况。”严警官又从一叠件下取出一份报告。
“陈察的死亡原因更离奇,致命伤是脖子。他的脖子很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扯断,伤口处完全是撕裂状,说实话我当时也是非常震惊。因为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做到这样的行为,除非是像当今市长一样的超能者。”
高峰听后了然。徒手把人的头颅从脖子上扯下来,绝对是玩家的手笔。
“陈察死了之后,暗中无形有一种推手,正汹涌地改变着许多事情。三天后,陈察的大部分产业全部倒闭,他的财富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存款也都离奇消失,至于那些人脉啊,关系啊,他们都死了。包括当年宣布判决的法官。”
“至于陈冠本人,他大概是死了。他失踪后我们就再也没看见他。”
高峰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位玩家的身影。暴虐的行径,雷厉风行的手段,绝对是他没错了。
“这件事给我的触动很大,”严警官喝了一大口水,“于是这些年来,我都在暗中调查着那个杀死陈冠,覆灭其势力的人。后来我也是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严警官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锐利,他看着前方,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就像一个猛兽,在每年的末尾时刻出没。今年是第五年,他每一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一场意义不明的爆炸,这爆炸是他出场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