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巨大的枪声响起，季云涛举枪，出现在了空的旁边。

“快，跟我走，离开这里。”季云涛不由分说，抓住空的手腕，就要往上走。

“我要留在这里。”空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季云涛脸色一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要留在这里。”

“说什么傻话？”季云涛双手发力，想要强行拉走他，“我觉得我有责任带你们出去，即便我们不属于同一阵营，但起码现在我们是一个整体。”

可季云涛却惊讶地发现，他好像拉不动空。如今的季云涛体力完全干涸，再开一枪都是对他极大的考验。而空的身上金光微微泛起，表决了他的心意。

“带着他们走吧，快。”空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季云涛沉默了，他认识这种眼神。曾几何时，这种眼神也曾出现在他的身上。

“你，还会出来的吧？”

“嗯。”空点点头，不再说话。

“好，我尊重你。”季云涛摇头，退下枪膛中的一枚子弹，然后重新上膛。他再次退下一枚子弹，朝天开枪。

季云涛再次回到了传送门旁边，他看向几人，只是说了一个字：“走。”

裂缝还在继续蔓延，通往传送门的阶梯摇摇欲坠。林清澄本想再问些什么，却被半推半拉地挤入了传送门。倾雪走在最后，在传送之前，她深深地望了空一眼。

空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相信我。”

二人没有言语，就此分别。

……

太平州，破败教堂的地下，空旷的房间内，凭空挤出了几个人。他们神色各异，但身上都多少带点狼狈，有的人还多少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罗奈，橙子。”雷刚点了点头。

“周晨。”倪焱清点自己的队员。

“石桥。”季云涛叫了石桥一声。

倾雪站在三拨人的中间，俨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倾雪刚想开口说话啊，雷刚一脸严肃地打断了她，他看向季云涛，问道：“你跟空，说了什么？为什么最后你自己回来了？”

“他说他要留下。”季云涛把空的话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遍，其实一共也才几个字。

雷刚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道：“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打算。我现在要做的是相信他。”

罗奈和林清澄神色也很复杂。

最开始，他们只觉得，空是一名新人玩家而已。可他仅仅加入了他们小队一个多月，就带来了许多改变。他的思想，他的行为，都覆盖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空这个人，也从来没有试图知晓他背后的故事。

空给他们的感觉是与众不同的。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一直在求索，对于这个世界他有诸多疑问，诸多看法，诸多不服，诸多叛逆。他身上激荡着狂放不羁的魅力，闪烁着疯狂的影子。

而空最后留在了地下城中，这件事对于倾雪来说，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倘若世界是一个草原，那么空绝不是那匹能够被拴住的马。“奎”没有这样的能力，在倾雪看来，五方本身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与其说她预想到空会做出不寻常的举动，不如说她在期待着这种可能。

倾雪忽然落寞地看着自己洁白的手背，心中有所郁结。不知不觉间，她好像也想白草园那样，期待着空能够带给这个世界以改变。冥冥之中，她越来越倾向于同意白草园的看法。

或许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倾雪知道，空去寻找属于他的答案了，她相信他会平安回来。

雷刚，罗奈，林清澄，他们的眼中同样闪烁着这样的信任。

……

风暴在耳边肆虐，光线，巨针，雷电，相继打击着地面。在台阶尽头，传送门在一道道攻击下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天空中的神机-at2i也终于将整条山脉中所有的生灵屠杀殆尽。她放眼望去，那透明台阶上，还活着的少年显得格外突兀。

空站在台阶上，短暂停留了几毫秒，开始快速向着下方跑去，他知道，现在at2i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打，可以打，但战胜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觉得没有没有意义，更重要的一点是，阿丽雅已经死了，这具身体，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明。往昔她的声音仿佛还浮现在耳畔，空不忍对神机-at2i下手。

at2i是工具，他现在要做的是找出使用工具的人，而不是损坏工具本身。现在这个工具已经消灭了山林中的生命体，如果不出空所料，在杀死他后，神机-at2i会继续向着村落出发，直至让这个世界陷入沉寂。

那么作为这里唯二的活人，赫尔伯特，他会躲藏在哪里？

天上？空抬头看向上方，乌云翻滚，猩红与黑色成为了主色调。这片天空，不会是藏匿之所。

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地下。

思考间，凌厉的攻击已至。空在刚刚与地主的一战中已经耗光了体力，现在的他只能勉强开着流星的些许增幅，不断地躲避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衣服也开始破损，前方道路不明，身后是风暴。

出路在何方？空穿过了已经变得一片焦黑，浓烟滚滚的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在滔天的打击下幸存的列车车站。在一旁的铁道中，还可以看见有一节列车停留其上。

以自身运动能力来躲避攻击已经是天方夜谭，他可以选择的只有乘上列车。空一边躲避着来来往往的激光切割，眼神不住地朝着地上查看。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具损坏的仿生士兵的躯体。

虽说是损坏的，但从外观上来说，还算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空当即背起它，猫腰躲进了站台。

站台内部很干净，没有血迹，没有人类或者动物的尸体，也没有断臂残肢。值得一提的是，里面所有的设施都在正常运转，与外面地狱一般的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让空感到稍稍安心。设备能动，就代表着还存在着电力，列车大概率还可以启动。可这样的情况也让他感到异常。车站所使用的能源究竟来自何方？为何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打击下，车站还能保持完好甚至没有断电？

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天上的神机-at2i已经注意到空躲入室内，它没有选择继续留在天上，而是选择挥动翅膀，向着地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