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出了宫门,在旁侍立的小内监便赶忙迎过来,一迭声的“老祖宗”叫得人心神舒畅。
即使李修还十分年轻,但谁会不喜欢当人祖宗呢。
李修在小内监的簇拥下回了值房。
随堂太监便立刻呈上要务。
李修坐在堂上,一边处理要务一边吩咐道:“你去诏狱传信给扈庆,让他把陈知远的尸体处置了,另外把赵行给我叫来。”
随堂太监立刻应声下去。
不多时,一个穿着内监长衣,相貌寻常的内监弓腰塌背地进来了。
“督主,您唤我?”
李修没有说话,将手中事情处理完,才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赵行赶忙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躬身递过去:“督主辛劳,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李修侧目看他,似笑非笑的:“你递过来的茶本督可不敢喝,没得丢了性命。”
赵行大惊失色,赶忙跪下来,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却不知疼一般,焦急辩解道:“奴才对督主的忠心日月可鉴,怎敢起毒害督主的心思!也不知是哪个下作的东西在督主面前诋毁奴才,竟让督主误会至此!”
“误会你?”李修哼笑一声,“你这个十七档头不在东厂待着,跑皇宫做什么?”
“我……”赵行噎了下,“奴才前段时间跟司礼监的兄弟们吃酒做赌,输了二两银子,当时身上没有,今个儿正好得空便送了来。”
李修道:“是吗,难道不是你听说我打死了陈知远,生怕陛下不会降我的罪,这才巴巴地钻进来吗?”
赵行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不再辩解,头狠狠地磕在地上:“督主饶命!奴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了这等事!可奴才绝无半点要害督主的心,奴才仰慕督主风采,只想在陛下面前露个脸,更好地追随督主而已!”
李修点点头:“你如此忠心,本督甚是欣慰,只是不为外人所知,岂不是可惜?”
赵行一愣,直觉不好。
果然,李修直起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司礼监的刑法虽不如诏狱,好歹也能让你叫唤几声,司礼监的人听了必定会感念你对本督的忠心。
过后再去诏狱叫唤几声,叫东厂的兄弟也听听,如此才不会埋没了你对本督的忠心啊。”
赵行的下摆已然湿漉一片,此时却什么也顾不上了,磕头如捣蒜:“督主饶命!督主饶命啊!督主………”
还没求饶两句,脸就被人踩在地上。
李修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恨声道:“狗东西,凭你也敢跟我耍花招?”
他的脚踩在赵行脸上,赵行的脸骨凹下去一片,眼珠往外凸起,口水四流,说不出话来。
李修狠狠碾了几下,这才一脸厌恶的抬开脚。
不肖吩咐,他身边的人便立刻如狼似虎的冲上来,将塌了半边脸的赵行拖了下去。
另有两个小内监,拿了木盆毛巾过来擦洗被赵行沾污的地板。
李修拿出一方帕子掖了掖鼻子,站起身进了内室。
立时便有小内监端着清水香胰,随侍进来。
李修清洗过后,在小内监的服侍下,除了外衣,脱下靴子,上得榻上小睡了片刻。
昨晚是他值夜,一通忙下来都快下午了。
这一睡至暮色四合之时方才起身,用了些清淡的饭食。
只这两个时辰的功夫,政务又堆叠了不少,他坐在堂上全部处置完,这才从值房出去。
此时夜已深,宫灯如天上的繁星遍布各处。
“老祖宗,大档头已经按您的吩咐将陈知远的尸体处理好了。赵行那个狗东西也已经被送去了诏狱,我回来的时候,他已受了十二道刑,奴才们变着法地伺候他,那叫得整个诏狱都听得见。”随堂太监早已经回来,因李修此时才得空,这才过来回禀。
“办得不错。”李修随口夸了句,上了早就备好的轿撵。
“恭送老祖宗回府!”
随堂太监立马高声唱念着,躬身目送李修的轿撵离开,才敢起身,带着身边的小内监回了值房。
李修今夜不用当差,便要回自己的府邸,另外还要处理陈知远的事情,在自己府邸总比在宫里安全一些。
轿撵出了宫门,行至东长安街时,有人从翰林院出来,见到李修的轿撵后,便立住拱手行了一礼。
李修瞧了一眼,认出是今岁的新科探花,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谢周生看着轿撵离开,又往西市方向望了望,知道这会儿你周云观已经关门,只好上了自己的小轿往家去。
行过六条街后,小轿终于停在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前。
“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
宅院的门大敞着,有下人守在门口,瞧见小轿过来便高兴地进去通报。
李氏很快就出来了,见谢周生从轿中出来,忍不住地抱怨:“我听说翰林院编修是个闲职来着,怎么你回来得这样晚?儿啊,你老实同为娘说,你是不是被你的那些同僚们排挤了?”
谢周生中了探花后便从京郊搬到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