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经历过绝望的。
黑暗中有那么一缕光照进来的感觉,让她永世难忘。
以己度人,便想将这缕光送给更多的人。
只是李氏并不领情,也不相信,依旧敷衍了事。
娘见状便不好再多说,帮着她们把房间收拾好,这才离开。
李氏让人把门关了,正要让老妈子把火炉小锅拿出来,炖点吃食。
房间里的谢运生忽然叫了起来。
李氏赶紧跑进房间。
谢运生醒了,在床上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嘴里一个劲儿地嚎。
身上穿裹得严实的袍子都被他扯开了。
露出溃烂流脓的胸膛。
腐败的臭味也迅速散了出来。
李氏控制不住的干呕了一下,想过去,可又怕他这情状。
站在门口哭道:“可怜我儿病得这么严重,运生别怕,咱们已经到京城了,娘明日就去给你找太医,太医一定会把你和你弟弟一起治好的。”
她哭着又去瞪在后面忙着生火造饭的老妈子:“你们两个是死人啊!没见大爷都成这样了,还不快过去给他换药换衣服!”
两个老妈子心里十分嫌弃。
这谢运生也忒恶心了。
身上都烂完了,尤其是下面。
长的全是疮,烂得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眼睛不能要了。
这是脏病!
路上给他看过病的大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说他得了花柳病。
这种病是经常去妓院嫖才会得的。
可谢运生嘴硬,非说是那个江白梅传给他的。
李氏护儿子,也把这事算到江白梅头上,见天的咒骂。
她要是一边咒骂,一边干活也没什么。
偏偏她就只会出一张嘴。
把她俩当骡子使唤。
谢运生烂成这样,一路上都是她俩擦洗照顾的。
还不如二爷。
二爷虽然病得重,没几天是清醒的,但身上干干净净,也好照顾。
本以为她来京城投靠自家当了京官的兄弟,再找个太医,应是能翻身。
一直忍耐着。
可现在她连她那兄弟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人家嫌弃赶出来了。
可见翻身只是李氏的一厢情愿。
她们跟着这种刻薄又没前途的主人家,还不如当初被一起卖了呢。
“你们聋了!我让你们过来给大爷上药换衣服,你们听不见吗!”
李氏见两个老妈子只顾低头造饭,不吭声,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往上烧,叫骂道:“你们是打量着我现在落魄了,想欺主了是吗!
狗奴才,睁开你们狗眼看看,我儿可是举人老爷,采斐然,春闱必定会高中,我儿还同京城里的侯府世子是至交好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你们胆敢跟刘氏那个贱人一样欺主,我定要叫你们不得好死!哼,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在我手里捏着呢!”
两个老妈子对视一眼,没有再不听吩咐,低眉顺眼的进房间照顾谢运生去了。
李氏还是觉得不解气,在门口指着两个老妈子又骂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叫车夫过来继续生火造饭。
这宅子就这么大,李氏的叫骂声,车夫也听见了。
他虽然是个憨厚老实的,却也不代表他就是个蠢的。
李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
富贵的时候尚且刻薄得让人难以忍受。
如今落魄了却是变本加厉了。
他们三个跟着她,一路上干的最多,挨骂最多,吃苦最多。
得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