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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死也要死在山上

“这件事情好办,”一个战士笑着拉住边秀珍的手,“边妈妈,我们再来的时候买几只母鸡带来,不仅给黑熊吃,也能增加您下蛋母鸡的数量,岂不是一举两得。”

边秀珍听他这么说,脸上才有了笑脸。

经过一个多月的细心救治,黑熊在吃掉只老母鸡后,脖子上的伤口彻底痊愈,也长大了一些,壮硕了不少,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烁着缎子般的光泽。

现在,它跟窦大虎成了朋友,老远就能嗅到窦大虎的气息,也能听得出窦大虎的脚步声,只要窦大虎推开外屋门,它就知道是窦大虎,便迫不及待地抓门,发出撒娇一样的叫声。

窦大虎巡边的时候,和边秀珍捡拾了不少橡子和榛子,野葡萄熟透了,齁甜齁甜的,是黑熊的最爱。他俩带回来喂给黑熊吃。每当这个时候,吃饱了的黑熊就和窦大虎玩耍,像个孩子似的,特别黏人。

也许是相互熟悉了身上的气息,黑熊和窦大虎豢养的黄狗成了朋友,有时他也会把黄狗牵进来,与黑熊玩耍一阵子。

立冬前,窦大虎决定把黑熊放归山林,因为他知道,它要尽快熟悉地形,尽快地补充到足够的脂肪,然后在大雪封山之前,寻觅一处安静的地方冬眠。

黑熊恋恋不舍地进入山林,窦大虎站在那里望着它的背影,直到它完全消失在树林中,才有些郁郁不乐地回到家里。

第二年夏天的一个凌晨,窦大虎正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猛听见外面黄狗叫了几声,他以为来了野狼或者狐狸什么的,就披衣下炕,出来探个究竟。

黄狗叫了几声不叫了。外面漆黑,只有东方的启明星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窦大虎去鸡圈看了看,鸡鸭们都在昏睡,没有狐狸和黄鼠狼偷鸡的迹象。他想也许是一只路过的野生动物,大黄狗多管闲事,汪汪几声提醒它们别靠近,这里是老子的地盘。

他见没啥异样,就回屋睡觉去了。

睡了一会儿,天亮了,窦大虎起来去茅厕。

他推开外屋门,看见院门外多了件东西,出于好奇,窦大虎打开院门,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一头死了的小野猪,放在门外。

怎么回事?小野猪怎么死在家门口了?

窦大虎百思不得其解。看起来,小野猪是刚被咬死不久,身上的血迹还未干透。

窦大虎把小野猪拖回院子,剥皮卸肉,咸盐卤上,放在后墙阴干。

过了些日子,怪事又发生了。

这回黄狗叫,是在黎明时分,也是叫了几声就不再叫了。

那时窦大虎刚醒,正在穿衣服,听见狗叫连忙下炕。趿拉着鞋子推开屋门,想探个究竟。

这回他看清了,院门外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门外,似乎在扒门朝里张望。听见开门声,那个站立的黑影落了地,匆忙朝树林里跑去。

窦大虎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只成年黑熊就是他去年从猎套下解救出来的黑熊。他赶紧打开大门追出去,吆喝起来。

可是黑熊又恢复了野性,它不再与窦大虎玩耍纠缠了,而是站在远远的山岗上,朝窦大虎家眺望了几眼,就隐入森林中。

院门外,放着一只死狍子,看牙印和血迹也是刚被黑熊咬死不久,脖子上还滴着鲜血。

窦大虎一下感慨万端,他明白,这只狍子和上次的那头小野猪,都是黑熊对他的馈赠,它是报恩来了。

新时代来临,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东北大地重新焕发了生机,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得到提高,一些赚了钱的农村青年,开始在城里买房,把子女迁到城里就学,年迈的父母在城里照顾孩子,颐养天年。

随着这股潮流的推动,朝阳林场一些老人到了退休年龄,就不再参与繁重的体力劳动,他们或者进城养老,或者在家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帮衬一下孩子。

参场仅剩的三个老头,似乎统一了口径,突然之间就下了山,不再在参场“遭罪”了。

这样,参场就只剩下窦青山一个人了。

窦芍药听说后来到参场,劝父亲也别在这里遭罪了,赶紧随她下山,跟母亲一起搬到县城。她给他们买一个有暖气的楼房,父母住着不再遭受寒冷的欺负,没事了跟那些老头下下棋,唠闲嗑,散散步,多好啊!

可是窦青山不听劝,他说:“我的北黄芪种植刚取得初步成功,如果我下山了,这几十亩北黄芪咋办?十来年的心血,不白费了吗?不下,谁愿意下山谁下,反正我是不下山。”

窦芍药觉得父亲太犟,他历经多年深山老林的艰苦生活,虽然呼吸着新鲜空气,喝着无污染的纯净山泉水,但因为远离尘世,孤独寂寞不说,就是一日三餐也总是对付,没有像样的蔬菜,很少吃到各种肉食,无法补充蛋白,使得身体严重的营养不良,胃病也很严重。

她心疼父亲,更心疼母亲,现在家里几乎空巢,只有母亲徐翠翠一个人在家,她和妹妹在县城,弟弟窦英俊职业中学毕业后,不认真找工作,也在县城晃荡,她就觉得母亲很可怜。

养育了三个孩子,到最后三个人像雏鸟出巢,扑棱扑棱翅膀都飞走了,老巢里只剩下母亲一个人,实在凄凉可怜。

窦芍药就担心,家里没有人照顾,没人说话唠嗑,时间久了,太过孤独寂寞的母亲无法排解情绪,会使得病情愈发严重。

“你不为自己着想,那也得为我妈着想吧,我们都在城里,你在参场,把她一个人撇在家里,又孤独又寂寞,这太残忍了。”

窦芍药说到这,竟然为母亲难过起来。

“可是,我这一大摊子事,离不开我啊,你叫我咋办?”窦青山摊开皲裂的布满褶皱的双手,无可奈何地看着窦芍药。

“卖掉,把黄芪都挖出来,卖掉算了。”窦芍药说。

“卖掉?”窦青山没想到女儿会想出这个办法,不免吃惊,瞪着眼睛说,“这可是我二十几年的心血啊,你让我卖掉,那还不如把我卖掉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把黄芪卖掉!”

“那我妈咋办?难道你就不管她了?”窦芍药的语气加重了。

“不行的话,让她也搬来,跟我一起住,一起种植北黄芪,我照顾她。”窦青山说。

“不行!”

窦芍药当即否决,“你在这已经够遭罪的了,还想让我妈来跟你遭罪,你说的好听,你照顾他,你看看你这些年累得多苍老,腰都驼了,你让我妈也跟着你来遭罪受苦,坚决不行!”

“那你说咋整,反正我是打死也不下山!”窦青山来了倔强劲,扔下女儿,自己进了黄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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