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山打算十一国庆节这天,与徐翠翠结婚,问徐翠翠父母啥意见?
他们都说没意见。徐翠翠父亲叮嘱老伴儿和大儿媳,离十一还有半个月,时间紧任务重,赶紧给女儿张罗嫁妆。
明天是八月十五,那时还没有实行公休日,但林场比较人性化,给那些家在外地的职工放了半天假,这样他们就可以提前回家。
窦青山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回一趟家,把他与徐翠翠十一结婚的事情,告诉父母。
他知道父母已经被他伤透了心,他让他们丢尽了颜面,无法抬头做人,但他觉得自己没错,他与徐翠翠真心相爱,两情相悦,难道有错吗?!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骑着自行车来到庙西村,在村东头把车锁好,背着两盒月饼和半扇排骨,顺着羊肠小路爬上东山。
为了表示心中歉意,他特意去县城给父母各买了一件新衣服,他寄望这种方式能让父母的怨愤消解些。
说实话,他不敢奢望父母彻底原谅自己,甚至他都能想到,父亲见到他后会如何暴跳如雷,把他带来的礼品扔出门外,不让他进门……
但他必须回去!他觉得这是作儿子必须遵守的礼数和孝道。
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还没爬上山梁,窦青山就气喘吁吁,开始冒汗,待来到“吴大澄庙”遗址,他已经汗流浃背,腿酸腰疼。
东边山坡上的家清晰可见,窦青山既有一种无比的亲切感和迫切感,又有一种恐惧感和陌生感。
他把背上的东西卸下来,在一块斑驳的基石上坐下,脱下外套擦去汗水,心里七上八下的。说实在的,他真怕见到父母,既担心父亲的火爆脾气,又怕母亲怨愤的眼泪。
但再难,他也得回家禀告父母,因为他是他们的儿子!
还好,当窦青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里的时候,父亲并没在家。他还在白刀山上清林。
家里只有母亲和三弟窦青云。他才上初中,学校给他们这些外地学生提前放了半天假。
二弟窦青松还没回来,他明年要参加高考,学校抓的比较紧,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母亲在厨房准备八月节的晚餐,见窦青山推门进来,有些意外,眼神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就把脑袋扭到别处,没搭理他。
“妈。”
窦青山讨好地叫了一声,把背上的东西卸下来,放在厨房桌子上。
窦青云甜甜地叫了声大哥,看母亲寡着脸,就躲到一边择菜,不再说话了。
窦青山站在地上像木头似的,有些尴尬,脸上发烧。
窦青云见状,递上他用的毛巾,让他擦汗,同时脑袋往边秀珍那晃了晃,示意窦青山主动跟母亲搭讪。
“妈,我买了半扇排骨,咱晚上炖排骨吃吧。”窦青山把排骨掏出来,来到边秀珍跟前。
边秀珍没抬头,继续站在菜墩前切菜。
“哇,大哥,你可真舍得出血,买了这么多排骨,咱妈最爱吃排骨了,是吧,妈。”窦青云故意大惊小怪地说。
“不说话能憋死你!”
边秀珍把切好的豆角丝放进盆里,开始切茄子丝。
窦青云伸了下舌头,朝窦青山做个鬼脸,去解大哥带回来的包裹。
“哇塞,大哥,这件衣服是给咱妈买的吗?真好看,咱妈穿上得年轻30岁……”
窦青云抖开一件乳色黄花的上衣,拿到母亲身边比量着。
“大哥你真有眼光,这衣服就得咱妈穿,正合适,你真有心啊,绝配!”窦青云一边比划,一边夸张地说。
“滚一边去,你要是闲得慌,就去园子里给我拔棵葱。”
边秀珍停止切菜,朝窦青云翻白眼。
窦青云刚要去,窦青山推开门说:“我去,我去拔葱。”窦青山去了菜园。
窦青云朝母亲撅起了嘴巴,说:“妈你咋回事,我大哥今天回来过节,你咋这态度呢,让他多难堪。”
“咋的,我还打个板把他供起来?”边秀珍用力在菜板上拍了下。
“你对他好一点行不行,我大哥刚才差点都哭了。”窦青云的声调透着一缕哭腔,看起来他是真心疼大哥了。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菜板上,边秀珍赶紧转头把眼里的泪水擦掉,声音依然很冷很硬地说:“他不是能吗,自己的工作自己做主,自己的老婆自己做主,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没有父母,他还回来干啥?添堵啊!”
“你们真是不可理喻!”窦青云气哭了,“现在都是啥年代了,你们还搞老一套封建迷信,束缚我大哥,他是去大城市念过,开过眼界的人,城里的年轻人都是自由恋爱,自己找对象,这是新风尚,国家提倡的。”
“他再能,也是这个穷窝窝走出去的,也是我生下来!”边秀珍把茄子切完,又开始洗辣椒。
尽管边秀珍态度如此“恶劣”,她还是炖了一锅排骨。今天是八月节,她不想让孩子们没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