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翠她爸,是庙岭村的大队长,管理着三百多户社员。
徐翠翠上面有个哥哥,各个都是“虎羔子”,不怕死的货,在村里没人敢惹。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不仅受到父母格外的溺爱,还备受四个哥哥的喜爱、呵护。
徐翠翠长得漂亮,穿得洋气,一点也不像深山沟里的女孩。特别是,她有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盈盈波波,会说话的样子,特别招人喜爱、怜爱。
在庙岭村,徐翠翠就是“公主”,加之长得漂亮,穿得洋气,因此哪个人见了她,都要堆上笑脸,或者恭维几句。
徐翠翠学习成绩属于中游,在这种环境下生长,她不仅没有少年成长的烦恼,也没有将来考不上大学的担忧。她正青春年少,整天嘻嘻哈哈,自由自在,尽情地享受着美妙快乐的幸福时光。
他爸早就跟她说了,考不考上无所谓,他跟县里熟悉的一个局长说好了,等女儿毕业,就去他们单位上班,坐办公室喝茶水。
苏强没有考上大学,连中专也没考上。
苏力德想让他复习一年,明年再战。
可苏强那时满脑子都是徐翠翠的影子,根本静不下心学习,就主动放弃了。苏力德无奈,求人给他安排工作。
那时不像现在找工作这么难,不管什么岗位,都要准备材料,投档、考试、面试,恨不得扒层皮,也不见得能挤上“独木桥”。
那个时候,各单位都缺人,尤其有高中学历的人,被称为“大学漏”,不管机关还是事业单位缺人,只要托托关系,找找人,用人单位见一见,就录取了。
苏强就这样,成为了朝阳林场的正式工人。
他成了光荣的“林二代”。
徐翠翠明显感觉到,苏强对自己是有意思的。上学时,他今天送自己一点小礼物,明天塞给自己一点好吃的,总之吧,就是想讨好她,想跟她“交朋友”。
青春懵懂中,徐翠翠能感受到,苏强所说的朋友,不是普通的、类似“哥们”那样的朋友,而是具有暧昧、甜蜜意味的男女朋友。
徐翠翠认识的男同学中,大多数都是庙岭村和附近几个村屯农民的孩子,只有两个是吃“供应粮”的,一个是窦青山,一个是苏强。
那个时候,虽然改革开放政策已经实行,南方已经开始逐渐实行土地承包制度,一些乡镇企业和个体户,正在方兴未艾地蓬勃发展。但在东北,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吹到这里,尤其地处老爷岭腹地的率宾县,还没实行土地承包制。
在庙岭中学,同学们最羡慕的是吃“供应粮”的人。因为朝阳林场没有中学,孩子们要到庙岭中学读,所以每个班级总有几个林场子弟,成了全班同学艳羡的对象。
这些同学大都穿戴整齐、利落,衣服没有补丁,鞋子是“回力鞋”,中午带的饭盒里,不仅是白面馒头、大米饭,还有那么几块肉。
这些,对于农村同学来讲,简直奢侈极了。
苏强不爱学习,就把心思都用在如何讨好徐翠翠上。他没有其他优势,就尽可能地在物质上满足她。
而徐翠翠却跟其他农村同学不同,她贵为“公主”,不缺吃,不缺穿,家里的大哥、二哥、三哥已经干活,加上父亲,有四个劳动力,年末工分分红,她家总是分得最多的。
事情就是如此地奇妙,你越是主动,上赶着,人家越不稀罕你,越拿你不当回事。
苏强的命运就是这样,每次他送给徐翠翠好吃的,她都当众分给其他女生“共享”,弄得那些女孩子嘁嘁喳喳,边吃边取笑他。
窦青山呢,虽然也喜欢徐翠翠,但为了高考,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讨好她。而他越是这样,徐翠翠越是像似的粘着他。
苏强送给她那么多好吃的,都是在供销社花钱买的,可她却不稀罕,偏朝窦青山要他妈腌制的泡菜,什么苏子叶、刺五加叶、桔梗……都是山林里的野生植物。
吃中午饭时,徐翠翠也不回家吃,而是跟窦青山一起吃。苏强就凑到他们班,跟着他们一起吃。
苏强给徐翠翠准备了腊肉、牛肉干,她都拨到窦青山饭盒里。她把他带的泡菜,夹到自己饭盒里,那些嫩树叶子和根茎,被她吃得津津有味,美滋滋的。
苏强成了“冤大头”。
每到这时,苏强看着徐翠翠一眼一眼地看着窦青山,目光里满是浓情蜜意和讨好、体贴,他心里都会涌上酸涩的液体,一股妒意又酸又苦又涩。
看着窦青山“呆傻”的样子,看着徐翠翠主动献殷勤、而他带搭不理的样子,苏强就想揍他。
苏强想,你窦青山从小跟我妹妹苏梅定了“娃娃亲”,两家大人一直以亲家相称,你再跟徐翠翠黏糊,这不是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吗?
苏强觉得窦青山不地道,脚踩两只船,对不起妹妹。
苏强上班后,买了辆“永久”自行车,按照那个时候时髦青年的标配,他蹬上了三接头皮鞋,穿上了花衬衫、喇叭裤,还戴上了手表。他成了开工资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