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家人找到李氏大姐冬花时,她正在寒冬腊月的河里帮人洗着衣服。
此时远处的湖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冰冷的水里没有一丝暖意,不仅水冷的侵人脊骨,凛冽的北风就像刮骨刀一样,刮着每一寸肌肤。这天气别说洗衣服,一般人连洗菜都不愿意,尽量都用温水洗,最次也用井水。井水虽然冷,但是刚从井里打出的水好歹有一点热气。
不过井水可不是人人能用得上的,县城里有一群专门替人洗衣服的妇人,平日里就靠给人浆洗衣物为生。李氏大姐作为一个新来的,又没有男人依靠的,就连井水都没有他的份。
本来给那些富裕一点的人家洗衣服报酬要多一些,不过作为新来的,她只能接一些普通百姓家的衣服。一桶堆起来的衣物才能赚一到两钱,穷人家的衣服布料即硬又脆,穿了多年的衣服一不小心就容易洗破。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洗,往往一上午才能洗两三家人的衣服
李氏大姐一看来找她的人是自己妹妹,连忙端起洗衣盆就走,想避开。俗话说落魄莫上亲戚门,人穷莫看娘家门,自己这副没落样子她实在是不敢见自己的妹妹。
不过顾家人既然找来了,就不会任由李氏大姐继续糟践下去。以前日子穷,顾家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今富起来了,粮食多的都可以砌屋子,多养活几个也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怎好忍心看着别人可怜。
在顾家人的一顿劝说下,李氏大姐这才愿意答应跟顾家人回去。待李氏大姐还完浆洗的衣物,顾家人来到了她和两个女儿落脚的地方。
一个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面住着一群人,一张用土砖砌成的通铺上,挤满了七八个人的被褥。而李氏大姐的两个女儿,此时正躲在用稻草铺成的床铺上互相取暖。
这个地方是李氏能找到的最好地方,屋子里面虽然也冷,至少能避一下风雨。最关键是这里住的都是一些妇女与儿童,没有成年男人,至少不用担心名声。而顾家人之所以能劝动李氏大姐跟他们回家,也是因为她两个女儿的关系。
回家路上,李氏不停的揉搓着自己姐姐的手,她的手在这个冬日由于不停的洗衣服,长满了冻疮,一片青紫。虽然手上长满了冻疮,但是这双干枯的手并没有因冻疮而变得红肿,反而看起来像地里烂到一半的枯树枝。李氏大姐名叫冬花,人也和冬日里花朵一样,被寒冬摧残的不成样子。
而李氏大姐的两个女儿,不知是因为近日的变故,还是因为天气太冷没有保暖衣物原因,两个人脸上都很麻木,仿佛失去了光。
看着如此可怜的三人,顾老太是满眼的心疼,两个女儿和顾亮差不多的年龄,正是最让人心疼的时候,如今竟摧残到不成人样。
到家后顾家的人忙前忙后,忙着做饭,听李氏她姐说她们已经多日没吃到一顿饱饭,整天吃糊糊为生;忙着烧水给她们洗澡,她们住的那个地方腌臜不堪,人肉眼都可见跳蚤在到处蹦哒;忙着给她们准备新衣服,她们是被赶出来的,身无长物,接她们回顾家时,她们身边也只有一个煮粥的陶罐。
李氏冬花来了顾家以后,是什么活都抢着干,做饭、洗碗、扫地、喂鸡喂牛做的比谁都利索,用她的话说是人不能吃白饭。不过顾家人可不想她这么做,他们家又不是找的仆人,没必要让她累死累活的。再说了,以顾家现在的粮食储量,再白养十几个也不是问题。
而且李冬花的手上都是冻疮,干不得这种粗活,所以顾老太坚决不要她干这些沾水的活。闲不下来的李冬花于是转头又去纳鞋底,年前便给顾家的人一人做了一双千层底的鞋。
顾亮看着干活如此麻利的李冬花,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婆家嫌弃,娘家不收。后来顾亮私下偷偷问二婶李氏,李氏才说出来事情缘由。
原来就是李冬花他婆婆瞧她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年纪也越来越大,怕他大儿子‘绝后’。所以从邻村找了一连生了两个儿子的年轻寡妇,把年轻寡妇接回了家当媳妇,盼望着到时候能给他大儿子传宗接代。
顾亮听完这炸裂的剧情,也是觉得李冬花的婆家够可以的,放着自己好好的媳妇和亲生女儿不要,去养两个别人家的孩子。要知道历史上隆科多一个带娃的都搞不定,更不要说带两个娃的。
原本顾亮想着要不要报复一下,但是他们不属于李冬花的娘家,她娘家都不管了,他们家更不好掺和这种事了。所以顾亮也只好作罢,想着以后时机成熟再说。
李冬花母女三人的到来,并没有给顾家带来烦恼,反而减轻了顾家的负担。顾家现在属于是人少地盘大,事多劳力少,平时家里的杂事有了她们帮忙,顾家人更方便把精力放在酿酒上。
不过只有一点不好,就是李冬花常常催着自己妹妹李氏趁现在和妹夫关系亲近,抓紧生个儿子傍身,不要落得个和她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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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本来是不太在意的,毕竟顾老太从来没有说什么必须让她生儿子这种话,而自己丈夫也体恤她前些年因为生孩子身子受损,也没有催她,只说现在还年轻以后能生就生。
李氏知道自己姐姐是为了自己好,不过说的次数多了,她竟开始也有些着急了。因为前些日子就有一个本家看他家日子过得红火,委婉的问顾老太说自己和顾长安没有儿子,要不要过继一个。
虽然最后结果肯定是被顾老太给回绝了,但是也无疑在她心里敲了个警钟。顾家日子越来越富,眼馋的人也越来越多,顾家孙辈女娃多、男娃少,李氏这一房无儿子最容易被人盯上。若是过继自己大哥大嫂家的她倒无妨,家业都是一起赚来的不分彼此,可大哥大嫂现在也只有一个儿子,不可能过继给她,她可不希望被外面这些心怀鬼胎的人吃绝户。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好时节,也意味着今年是灾荒前最后的一年。
顾亮抓紧着这最后一年的时光,不停的扩大白酒产量,想要多赚一些钱财,方便未来几年灾荒中过得更好一些。
山脚下的一排房子已经建好,围墙也立了起来,此时天气还算适合酿酒,顾亮便把酒缸摆满了所有屋子,争取这次赚他个盆满钵满。
一车车的粮食运进了兰溪村,一批批的酒缸搬进了顾家,令兰溪村的每个村民见了都要感叹一句:“顾家是真的发达了”。
由于顾家酿的酒已经在他们县是闻名遐迩,许多的人只认他们家的酒,所以也不用担心销路。而且由于壮阳酒的作用,许灵均也即将会多一个弟弟或妹妹。许财主十分高兴,同时也认识到了药酒的价值,承诺以后只要是卖不出去,都可以拿给他,他可以拿出去转卖。
在这一片向好中,有些人终于沉不住气,眼馋顾家即将到来的大富大贵,开始暗地里谋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