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队的车间内各种平车的机器声响彻不停，所有犯人都在工位上认真的做着手上的布料，另一边两名组长和几个打包也在车间里不停地来回奔跑，巡查，对于宏远集团的这批订单，每个人都不敢有一丝懈怠。

顾清从最后面的机位一路走来，锐利的目光不断地在小组内来回扫视，但凡发现哪个犯人的操作有问题他都第一时间进行指导与矫正。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正在机位上忙碌的身影身旁，环抱双手，静静地看着正埋头做事的何兵。

事实上从蔡国飞提出由顾清来推荐上位组长的人选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何兵，顾清从多方面权衡后认定何兵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个人不仅沉稳坚韧而且还十分彪悍，可眼下他和副队长之间的矛盾却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有什么问题吗？”当何兵把手上的布片做完在转身放入塑料筐时也正好看见正低头沉思的顾清，当即就出声问道。

顾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道：“你技术不错。”现在的他倒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帮助何兵，就是在组长的推荐上如果直接将他提上来恐怕目前还是不太可能。

“还行。”何兵回了一句就低头继续做起自己的事情来，他一向不多话，哪怕是面对中队里和他关系最好的顾清也是一样。

也正是在这时顾清正好看到了站在车间门口向自己招手的大组长叶天瑞，他轻轻拍了一下何兵的肩膀便走了过去。

“你也别光看这里啊，老杨那边你也要去盯一下，别忘了他那边还有你的责任呢。”叶天瑞提醒道。

说起这个顾清尴尬一笑，回道：“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大组长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呢，毕竟我还没去过十四队。”

虽然他现在兼任两个中队的总检，可不管怎么说让他直接去监督一个完全陌生的中队，怎么说他也有些担心别人会不会服从管束。

“什么玩意？”叶天瑞的声音直接就提高了几分后又大声笑道：“你当老杨是我呢？我跟你说他带中队的手段可比我狠多了，你现在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敢担保那边绝对没人敢和你对抗。”

“我自己去？”虽然叶天瑞这么说，可顾清还是有些担忧地回道。

叶天瑞把眼一翻：“废话，你是总检又不是我，赶紧去吧，一你个大老爷们怕啥。”

“行吧。”顾清无奈点头，不管怎么说十四队的产品质量确实关系到自身的考核他始终要过去监督，想完这些后他便和值班管教打了个招呼后就推开中队的大门，往十四中队走去。

可当他刚一跨出中队的蓝色铁门，看着周围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一股强烈的不安便涌上了他的心头，顾清这才想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独自走出中队，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法适应。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入监队的第一天背诵监规的时候，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凡是没有狱警带领下的犯人在监狱内随便串队，直接视为越狱处理，更有可能被外围武警当场击毙。”

也正是在这时高墙上一个背着步枪巡逻的武警正冷冷地注视而来，四目相对间原本还想退回中队的顾清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底气，他将目光收回调整完呼吸后稳步向前，径直朝着十四队的方向走去。

“凡事总有第一次。”顾清一边鼓励自己一边向前迈步，偶尔遇到经过的狱警他也停下来打了个报告说清楚身份后又继续走去，原本短短的一段路在顾清走来却有走了极远极远的感觉。

就在十四队的铁门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节奏，眼底也多出几分别样的自信，在他看来这个处处设限的监狱对于来他说更多了几分大部分犯人无法拥有的自由。

这时的他已经没有犹豫直接就推开了十四中队的绿色铁门走了进去，果然如陈天河当初跟他说的一样，十四队的环境和十三队几乎一模一样，唯一区别的就是方向相反，这时一名管教的戒备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你是哪个中队的？怎么能随便乱跑？”

顾清转过身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后递了上去，并说道：“报告管教，我是”

就在他还没说完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我还想你要天瑞带路你才敢过来呢。”顾清回头，正是十四队的穿着一身便装的杨戍。

“杨老大。”顾清当即就打起了招呼。

这时杨戍走来一只手直接搭在顾清的肩膀上，对一脸疑惑的管教介绍道：“陈管教，他就是十三，十四队刚上任的总检，顾清。”

“原来是你，难怪以前没见过。”陈管教接过顾清手里的烟，放下戒备后回道。

“顾兄弟，我带你参观下十四队？”杨戍笑着问道。

顾清左右看了看，回道：“这边和十三队的环境差不多等下次再参观，咱们还是先去车间监督下比较重。”

“行。”杨戍点头刚要带顾清往车间走去时却突然想起什么后，对着管教说道：“陈管教你那边有烟没，我那抽完了还没来得及去买。”

“我的怕你抽不惯，你等下。”这种普通犯人完全不敢说的话在这名狱警听来不但没有介意，甚至还调侃起杨戍抽不惯他的牌子，等他转身回值班室拿出一条烟便递给了杨戍。

“谢了。”杨戍接过也没多说就带着顾清往车间里走去，这倒是把另一边的顾清看得很是羡慕。

杨戍这家伙不仅没穿囚服也就罢了，刚刚那拿烟的态度这完全就是把十四队当自己的家一样，刚刚还为自己一个人穿行监狱而有些仔细的顾清，内心不由感叹真是人比人，应该说犯人比犯人，气死人。

联想到在杨戍的犯人纪律长之上的还有四个一直在传闻中却始终不曾见过面的一宽犯人，顾清简直无法想象那几个人在监狱里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恐怕就是对比外面的日子也相差无几吧。

“杨老大，你见过那四个一宽吗？”顾清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道，在他看来基本处于犯人顶峰的杨戍想必多少也应该接触过那些人才对。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杨戍回道。

“就是之前我不是被林盛辉拉过一把，所以好奇问问。”顾清随便找了个借口，回道。

“他们啊”杨戍说着脚步便放慢了下，似回想了一阵后才慢慢说道：“那些人其实已经不能算犯人了。”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能随便出入监狱？那干嘛不直接保外出去？”顾清不解地反问道。

杨戍给顾清拿过一包烟，又给自己点起后，慢悠悠解释道：

“那四个里面有两个的确经常自由出入监狱，保外的手续远比你想的要麻烦，不仅流程长还容易引起上面的核查，与其那样不如在这里呆几年减刑出去更实在。

而且真正算起来保外的前提也是要服刑过半才能申请，除非你真快死了，那样算起来跟一宽所能拿到的减刑幅度已经相差无几了。”

“原来是这样。”顾清点头，他们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说头。

随后顾清又问道：“那杨老大你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吗？”

“当然，他们我都打过交道。”杨戍点头，却又神神秘秘地问道：“这四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你打死都想不到人，要不要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