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娇棠见他脸色煞白,关心的问道:“温大人,你……”
“你先出去。”
“可是……”
温庭玉双眼布满血丝,嘴角也流出了血迹,沾在雪白的袖口,斥责道:“出去!”
虞娇棠被这声陡然提高的训斥吓得怔在原地,随即手忙脚乱的爬下了马车,下车的时候还被自己的裙角拌了一下。
冷淡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温庭玉收回了目光。
灵渊打开火折子,点了“千合香”,狭小的空间快速的弥漫起了浓烈的香味,温庭玉深吸了好几口,面色才缓和了下来。
灵渊屏着呼吸,见温庭玉状态好转后,才退了出去,他见虞娇棠蹲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忍不住叹了口气。
等他再次进入马车内室,温庭玉已经整理好衣衫,靠坐在了座榻上,虽目光涣散,神色倦怠,好在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
“公子,你刚才……”灵渊欲言又止:“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失态。”
印象中的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前即便“千合香”发作了,也不会这般。
温庭玉难耐的蹙眉,他没有办法,“千合香”不仅有成瘾性,有催情的功效,会放大他身体上的所有感官,所以,她对他身体的每一次碰触,都足以让他感受到比万蚁噬心更甚的痛苦。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你去叫她上来。”温庭玉淡淡的吩咐到:“我们回府。”
灵渊掀开轿帘,却见刚才还蹲在地上的虞娇棠不见人影,他急忙问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阿满:“夫人呢?”
阿满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回答道:“刚才夫人问我回府该走哪条路,我给她指了大概方向。”
“你怎么不看好她啊!”
“我只是个驾车的!照看人是另外的工钱!”
温庭玉听到外面的争执,大抵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他让灵渊顺着回府的路去找人:“你若是遇到她,不必上前,在后面跟着她,看着她安然回府就行了。”
灵渊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公子,你现在身体虚弱,万一再遇到危险……”
“灵渊,听话。”
灵渊奉命离开后,温庭玉打开那个皇后送的新婚贺礼,里面摆放一座紫檀木雕刻成的送子观音,一双眼睛,半是慈悲为怀,半是悲天悯人。
他抬起手,眼神冰冷的关上了盒子。
他想起那日,杜秋章的死讯传到京都,萧何深夜将他召进宫里。
杜秋章死状凄惨,被人硬生生的拔断了十片指甲,死前定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萧何高坐在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他,神色凛冽:“温庭玉,你好大的胆子。”
他抬起眼睛,面无表情的看向难掩怒火的萧何,并不为自己辩解,算是默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别以为朕不知道,是谁为杜秋章的贪污受贿牵线搭桥?又是谁亲自写好证据托人上奏?”萧何扬起下颌,眼神轻蔑:“狗奴才,朕一日不盯着你,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吧?”
他表情冷漠,回道:“微臣定当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牢陛下费心。”
见他油盐不进,萧何被气的不轻,撑着下巴沉思了半晌,他终于笑了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亲了。”
“臣……”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萧何的一记窝心脚就踢了过来,这一脚的力道极重,踢的他失去平衡,后背重重的撞到殿中的柱子上,他的嘴里涌出腥甜的血液,滴落在前襟。
“听说虞丞相家有个号称‘京都第一美人儿’的嫡女,是个不错的人选。”萧何笑得肆意:“你以后成家了,性情应当能顺和些。”
“陛下,微臣是宦官。”温庭玉脸上终于有了慌乱的表情:“这不合礼数,求您收回成命。”
“爱卿谦虚了,虽然你不中用,但是中看呐。”
“陛下……”
萧何收敛了笑意,表情冷了下来:“若是不愿,你就去死吧,再让虞家的女儿为你陪葬。”
果然,赐婚的圣旨一下来,就闹的满城风雨,讥讽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听闻虞若棠寻死觅活的哭闹,说不愿嫁他。
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棋子罢了。
新婚之夜,他掀开盖头,看到了一张不谙世事的脸,没有泪痕,也没有不愿,只有满眼的羞怯与懵懂。
他便知道,她不是虞若棠。
不该是她。
不该是任何女子。
不该为了警告他,葬送掉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