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九福楼之时,所有官员已全部到齐,待洛千离高坐主位,陈同知才带着众官员再次见礼,洛千离虽仍是虚弱,但气势却不凡,微微笑着平淡的道:“诸位大人免礼,都请入座吧。”
众官员整整齐齐的入座,陈同知又请示了一声,这才宣布开席。
他首先便斟满一杯酒,高高举起,朗声道:“诸位大人,这第一杯酒,本官想请大家和本官一起,敬离郡王!”
众官员不敢怠慢,赶紧端好酒杯起身,齐声道:“敬离郡王!”
洛千离抬起酒杯朝大家示意了一下,微笑着喝了,然后道:“诸位大人请坐——陈大人有话要说?”
陈同知肃然道:“是!众所周知,由于去年冬天寒冷,北方更是遭遇数十年不遇之雪灾,以至于才开春,漠北摩柯族狼牙军便大举犯边,亏得王爷与世子领军出征,才稳住了边关,这是王爷与世子,也是忠义王府与我大魏百姓的大恩,我等理当一谢,此其一!”
说完这一段,陈同知俯身又倒了一杯酒,继续道:“我想众位大人跟本官一样仰慕王爷,一定不是因为王爷风姿绝美、举世无双对吧?”说着“哈哈”笑了一声。
众官员们偷偷瞄了洛千离一眼,见他仍然面带微笑,神情愉悦,便也跟着笑了一笑。
陈同知笑罢,忽然十分感叹:“举国皆知,离郡王博闻强记、学贯古今,武功高绝、难逢敌手,可谓可安邦、武可定国,乃是我大魏国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众官员听着陈刺史夸赞洛千离,各个神情古怪——虽说这离郡王确实是武双全、博学多才还长得那么好看,可这样夸……你就不会尴尬吗?
洛千离却是面色如常,带着微微的笑意听着,心中却已有几分了然:“原来……这陈同知已有所觉,这一顿晚宴,却是为了今上特意敲打与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果然,接下来陈同知话音一转,语气深沉严肃了许多:“算起来,王爷也还未及冠,可这些年,王爷与忠义王府兢兢业业,上辅佐君王,下护佑太子,可谓劳苦功高,此其二。”
洛千离笑而不语,既不自谦,也不自傲,只稳稳的端着酒杯看着他侃侃而谈。
可是他可以这个态度,在场的其他官员们不行,毕竟不管是离郡王还是陈刺史,他们都得罪不起,于是在偷看了洛千离的脸色,确认他没有生气反感后,纷纷出言附和。
陈同知看着场中一片赞美声,神色十分感慨,等大家的赞美声基本告一段落,才又接着道:“算下来,太子殿下的年纪,比王爷还要大好几岁,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虽然温厚贤良,却略缺了些手段和才干,好在天佑咱们大魏,有离王爷在、有忠义王府在,必可辅佐君王、查缺补漏,奠我大魏千秋基业,此其三!”
陈同知越说越是神情激昂,说完这三条,突然转身面向众官员,大声道:“就为此三条,是否值得各位大人与本官一起,再敬离郡王?!”
话说到此处,少部分官员已经感觉到了这赞美之语中的刀光剑影。
毕竟今上打压忠义王府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但凡任职超过一年的官员,多多少少都听到一些风声,有那消息灵通的,甚至还知道忠义王府与今上的对抗。
忠义王府次女、京城第一美人洛千溪,三年未顺从圣意入宫为妃,便是最直接的证据。
可陈同知这话不止在明面上赞美了离郡王和他身后的忠义王府,还维护着皇室正统,在场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只能表示赞成,于是,一大群官员或真心或假意全都神情慨然,共同举杯大声道:“再敬离郡王!”
洛千离神情不变,仍是淡淡的笑着,朝众人举举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招呼众官员:“都坐吧,各位大人不必拘束,本王已经说了,今日恰逢其会,便替圣上宴请诸位,以感谢大家为朝廷、为百姓兢兢业业之辛劳,大家敞开了吃喝,不必为本王节省。”
众官员纷纷谢恩,然后才开始吃喝。
几乎所有官员都感觉到此时的洛千离跟下午在城外初见时并不一样,那时候虚弱的说一句话都得喘三喘,可今晚从进这九福楼到现在,虽然坐姿很随意,但气场却很足,而且,不但没有咳嗽,甚至说了那么多话都没有多喘一口气。
可每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其实是在强撑着,却偏偏还撑的让人看不出一丝勉强。
单凭这一点,就无法不让人心生敬畏。
仅一个忠义王府次子,就有如此气度,那他的兄长,那位正经的忠义王府世子洛千夜又会是何等模样?
还有凭一己之力镇压半个朝堂,唯一得异姓封王的忠义王洛昭鸿呢?
放开吃喝、小声交谈的官员们面上一片欢欣和谐,心里却已是各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