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号,元旦前夕。
成年人难得有假期,如果不是死宅或被家里管得很严,都喜欢三三两两约着出来浪。
不是故人的生意,在这种节假日里往往会好上一些,不过大多是在饭点以后。
虽说店里还是有一位厨子的,除去酒水也能提供一些简单的主食与小吃,可酒吧毕竟不是饭店,环境再精致,菜式也有限,价格还会比外头稍微贵一点,真要是为了填肚子,大多不会选在这种地方吃。
现在是下午六点不到,接近晚餐饭点,也是每天刚开始营业的时间。
这个时间段,客人总是寥寥无几,大家都很清闲地四处晃悠着。
暮沉山侧身靠坐在吧台前,一双眼忧愁地望着右侧靠角落的无烟区,就差没把“心情复杂”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无烟区的屏风后,现在应该只有一位员工和一个小客人。
是的没错,他的员工,那个欠了他一大笔钱的长期驻唱曼女士,到底还是不顾规矩把一个未成年给领了进来,现在俩人正在里面吃饭呢。
为了这位小客人,酒吧里的小妖精们早早排起了小队,在言朝暮的帮助下,将身上那些藏不好的部位都硬藏了起来。
酒吧外清清楚楚写着未成年不准进入,某人非但半点也不心虚,还享受着员工七点五折的优惠,点了两份盖饭和一堆小吃,最后不忘为自家小孩向言朝暮要了一杯热橙汁。
这女人竟然带着自家小孩来酒吧找调酒师要热橙汁
这要换在其他酒吧,哪位客人提出这种要求,绝对能气笑一个调酒师。
“你看那俩来的时候,手牵手的,一老一少笑得多温馨啊,这要不是我的酒吧,我都要以为我误入亲子餐厅了这丫头前几天来过一次以后就惦记上了,别是要成咱们的常客吧”暮沉山望着陆语冬,轻叹了一声,头疼到扶额,“希望晚上人多起来的时候,没有客人举报我们。”
言朝暮低头清洗着摇壶:“反正罚、罚款算、算、算红姐的。”
“哈、哈、哈。”暮沉山一声一顿地苦笑了三下,“她欠我的没个七八年都还不清,下个月的工资还预支了,哪还付得起罚款真要被查了,钱还得从我身上出。”
这哪是招员工啊,这分明就是招了个姑奶奶回来供奉呢。
“你说曼山红怎么回事儿她以前不是挺冷血无情的吗”暮沉山转身将胳膊搁上吧台,抬眼望向正擦着杯子的言朝暮,好奇道,“那小丫头于她而言,无非是一个装命魂的容器,放身旁养着不死就好,何必要那么在乎她的感受”
言朝暮:“闲、闲事,别管。”
暮沉山瘪了瘪嘴,勾起十指指节,敲了敲桌面:“算了,给我随便来一杯。”
言朝暮拿出一盒橙汁。
暮沉山:“你这也太随便了”
言朝暮反问:“要、要加热”
暮沉山一时噎住,正想转移一下话题,便用余光瞄见陆语冬从无烟区的屏风后探出了一颗小脑袋,眨巴着双眼,朝这边望来。
短暂的视线相接后,陆语冬小跑过来,双手乖巧地背在身后,仰头望着高脚凳上的暮沉山,小声说了句:“小叔叔,姐姐叫你过去一下。”
“你们吃完了”暮沉山问。
“吃完了。”陆语冬说着,几步走到吧台前,垫起脚尖,双手扒在了吧台上,冲着言朝暮歪了歪脑袋,“大哥哥,姐姐说想喝什么就找你。”
言朝暮点了点头,暮沉山却不太舒服地说了句:“不对啊,为什么曼珠是姐姐,朝暮是大哥哥,就我一个小叔叔我看起来很老吗”
陆语冬摇了摇头,却不知怎么应答,尴尬了好一会儿,最后战术性转移了话题:“大哥哥,这里有奶茶吗”
言朝暮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橙汁可以热,奶茶真没有。
陆语冬尴尬地“哦”了一声,咬着下唇,低头鼓了鼓小腮帮子。
白净瘦小,五官都还没长开的小姑娘,摆出一副犯了错后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怎能不叫人心头一软
言朝暮:“我、我去给给你买。”
暮沉山:“”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陆语冬连忙摇头晃手地拒绝。
“没事。”言朝暮说着,擦了擦手,取下身后的大衣披上,从吧台内绕了出来,说走就走。
反正这个点没什么客人。
酒吧里空调开得足,言朝暮出去的时候,一阵寒风从那只开了一瞬便合上的门缝里挤了进来,吹得人浑身发抖。
陆语冬抬眼怯怯望着暮沉山,双手紧扣在一起,十指不自觉相互捏揉着,眼里满是不知所措。
她记得,外面竖着的大立牌上有写“未成年不许进入”与“不可自带饮水”,这下自己两样都占全了,会不会被小叔叔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