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 方友平又跑了回来,说前头的将士们没准备餐具,梧桐让从大席的装备里寻摸些碗筷过去。
张小小看着在后厨里忙前忙后的凌有山,事情解决后将人叫到后院。
“什么事啊,小小?”凌有山清理着手臂上的砖灰和蛛网,随口一问。
“什么事什么事,你究竟有没有心肝啊,这都要把你换掉了,你却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
凌有山内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烦躁,最近的小小究竟是 怎么了?每次说话都是这样恨恨的语气,听得好生心烦。
他更加疑惑,这一天他也没干活啊,怎么就扯得谁要换掉他,为何要换掉他?
“你在说什么?”
张小小闻言,恨其不争的怒火蹭一下直窜脑门,怒喝出声,“昔日她要找谁帮忙总是唤你,现在她找方大哥做事了,她架空你了,你没丁点感觉的吗?”
“不就是叫方大哥抬个饭,拿些碗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猪吗?”张小小难以忍耐地打断他的话,看着凌有山变得僵硬的笑脸,冷笑道,“收拾碗筷的确不是事,可你看她去的是什么地方,见的什么人?城门守将哎,我可是听说里头好些武将世家的子弟在那躲清闲,随便拎一个出来比咱县县令的官职还高,方大哥去了,不得跟那些人碰面寒暄,这一来二去的也就混熟了,而你呢,你一个正经八百的凌家长孙,你就在店里开荒种菜?”
凌有山怔然,面对不争的事实,眸光也黯淡了下去。
张小小见他有所动容,随即放软了语气,柔声道,“昔日我说她自作主张,心思深重你不信,今日这事可是发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如今看得明白了吗?你再不努力争取,将来这个家都是她做主,你我都会沦为她的仆从!!
山哥,咱俩的事,你快些与伯父伯母商量,让他们到张家来提亲行吗?咱们成家后,你就能名正言顺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你爹娘也不必被梧桐呼来喝去,咱们可以用手中的财富另谋出路,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小小,你不要别说了!”凌有山严肃打断了她的话,转身,低头慢慢离开了。
张小小看着他那怂样,气哼哼地回到了自家茶寮。
张莫氏见她脸色不虞,趁相公在前头忙碌,拉着闺女到了隐蔽处,低声问,“又跟傻小子置气呢?”
张小小无法否认,她都快气疯了,想要告诉母亲却又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张莫氏拍了拍闺女的手,轻笑一声,“你这般掏心掏肺地为他,他还不领情是吧?说白了,问题就出在你没有名份的事上,当初你若听了娘的建议,制造些误会让凌家人向你爹提亲,你嫁给了他,他还能不听你的?”
张小小绞着帕子,忿忿道,“若不是之前相看的几个公子莫名就跟咱们掰了,我至于与那样的笨蛋虚与委蛇吗?除了嫁这个笨蛋,我当真没别的选择了吗,老天爷就不能开开眼给我邂逅更好的男子吗?”
听着闺女的不甘,张莫氏无奈叹气,自己跟着没本事的男人吃了一辈子的苦,她自然想闺女嫁得好人家啊,眼看就要十六了,再等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
凌家如今正走运呢,食肆虽只开得两个月,但从女儿打探回来的消息说,一日收入也在两之高,经年累月算一算,也能挣个千两白银的家当来,厚积薄发不容小觑啊,因此她才勉强同意让闺女跟凌家大儿往来看看的,泥腿子出身没化倒不打紧,这样才更好拿捏这家人嘛,偏是闺女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凌有山这人窝囊无趣,还心存不甘,一直拖着,还想何时再遇到那些官人才子。
“你呀,瓜地里挑瓜挑花眼,可别到时候连这一个都把握不住。”
“我已与他说起提亲之事,可他似乎并不以为意,我还能怎么着?总不能让你和爹自己跑去凌家倒贴一个闺女吧?我看呐,想要他主动提,咱们还得做些什么让他们知道我的好……”
“你想做什么?”张莫氏瞪圆了眼睛凑上来问。
张小小在心底酝酿了片刻后道,“我出去一会。”
“你这孩子,说话说一半是几个意思?”张莫氏对着闺女的背影喊,而此时的张小小早已经跑到了城门口。
一进内城,她便嗅到热浪夹杂着熟悉的葱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守城将士平日值勤的营帐外,摆出好几张长桌,周围挤满等待吃饭的将士。
在外一圈是看热闹的百姓,只觉得这画面滑稽,又不敢凑上前跟官差闲谈,兀自议论着。
“真是太香了,谁家做的菜味道如此之美?”老汉不住吸嗅空气中的香甜,脚步不停往前去,明知道看不见,还是想要挤开人群上去 看一眼,究竟是做的什么神仙美味,勾得人的鼻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请将士们吃饭,估计是哪位当官的夫人布施吧,也就是富贵人家的厨子才有这手艺了。”
“我有三年都没闻过这么香的肉味了,平日里过路那些出名的食肆酒馆门口都是跑着过去,生怕多停留一秒就忍不住要走进去点两个小菜打牙祭,回家拿不出每日挣的婆娘的柴火棍跟下雨似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走吧走吧,别人吃肉咱们闻香,活成这样也是没谁了。”有人颓然吆喝起来,可叫着走吧走吧,一刻钟了,脚步都没有移动超过十寸。
张小小被拦在人群外,踮起脚尖也看不见那头具体情况,反倒是听百姓们议论听得心烦,索性去办她的正事了。
营帐前,梧桐和方友平搭档着一人盛饭一人舀菜,给自发列队的将士们一人送上一大碗盖饭。
将士们抱着饭碗走向墙根排排蹲,其中一人惊呼起来,“方才阳光刺眼也没看清,这菜给得也太足了吧,咱们去附近的食肆,能见着五片肉片就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