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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将别你说,她就一脚踹折了我辛苦栽了十几年才存活下来的树苗吗?这浅水岸边多是寒阳两重,是有多么难种树,她都不知道的吗!”蔡邑一手指着貊庠,一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撑开来对着自己扇了扇,那狂肆激动的动作似乎是在降下预要冒出脸上的腾腾怒火,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前去弄死貊庠。

将脸上的面具带好,待完全遮掩住了那面容下溃烂的五官,凛才对着蔡邑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会赔偿给你!”

紧着,他又顺手拿下蔡邑的外衣,那一件玄色衣袍套在了身上,顿时,海棠花的清香便完全取代了他身上腐烂的血腥味儿还有遍布周身的伤口。

“赔偿?”蔡邑一听这没有诚意的道歉就来气,他顾不上拿回自己的衣服,便一把合上扇子,攥紧在手里,膈的手心生疼也不愿松开,因为实在不想打他,所以只能委屈自己直接对他开骂道:“将别,你真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有了媳妇忘了娘,你个没出息的,她可是一只大恶鬼,有你这么庇佑的吗?也不看看你自己,再有几月怕都要烂成一堆驱虫了吧。竟然还有闲心关心她,也不上湘潭城里打听打听,你家那口子是个什么玩意儿,说实话,一百个你都不够人家玩儿的!”

“还一天到晚尽是事儿事儿的要保护人家,我看你脑袋指定是有什么大病吧!”

“……对了,你们的前尘旧事儿,我虽然不清楚那些具体真相如何,但也有所耳闻大概。所以,将别你若是真当我是你兄长的话,就请不要再插手她的人生,你与她到底是无缘,因为她早就死在了千年前的那日,那座血腥祭坛之下与她的族人一起成为了历史长河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故事,读来只是使人议论纷纷的一个悲剧罢了!”

“还有……将别你难道真的没有发现,她现如今仅仅只是以一只恶鬼的形式存在吗,因为那些南戎部族的族民不肯接受灭亡的执念被人所利用继而创造出来的东西……”

闻言,凛莫名踉跄了一步,再也听不得一字,只觉心脏的位置快要被一把名为口腹蜜剑的刃剜空,只剩下千疮百孔,却在抬头时正好对准了那镶嵌在千里碧空之中的艳艳阳光,他不由得虚晃一步,像是见不得光一样犯晕的人,可却斩金截铁的打断了蔡邑,“……此一别,恐是再无相见之日,还望蔡邑兄,多多珍重!”

蔡邑是凛幼年失去双亲后,被戏法师徐锦困入人间做成怪物卖艺时受其恩惠最多的人,所以,无论何时,他只当他是为他好心所致,倘若是别人,他定然会让他永远的闭上嘴!

因为,他的阿貊会好好的,不管现在是什么身份,她都会好好的活下去,也只能活下去……

一步一步,凛朝着貊庠的位置走去,不算稳沉的步伐,踏在落棠满是的地面,发出一声声持重的音响,就像是踏在满城浮白的霜雪上一般沉重。

树影摇动,落花覆乘流水远去深林,岸湿一片白沙对着光生出粼粼水色倒影。

凛在靠近貊庠后只见她本能转身抽出袖中飞月刀,然而像是预料之中,只是瞬间,他轻易便握住了她手上的刀柄,静静地抬眸,直直的看着情绪在一秒之中转换数百种的她,长久的不言语,却在她神情震惊诧异之中参杂四分陌生与杀意之时,突然出言道:“姑娘若想要从这片海棠林出去,便就跟着我,我会带你出去!”他的音色有些呐呐的,有些像鼻炎患者,又像是难过时才会拥有的悲伤情绪。

“……跟着你?”貊庠怀疑心起眼前陌生之人不怀好意,而下一瞬却将眼光犀利的掠向他后方,待瞥见先前那玄衣男人后,貌似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位面具人就是他口中所述之人,然而,她却不识得是哪位仗着家底厚实可以毁了这片海棠林的。

在几经瞬息思考后,貊庠谨慎着眼色试探的问道:“你们和那玲珑坊主是什么关系,难道是他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带回去了那三个小孩,所以,便派你们两个大的过来送我了!”

貊庠只能作如此猜想,毕竟只有那玲珑坊主知晓她出冥界去往湘潭城的行踪,当然,仔细斟酌,这也是她靠自己编织了无数个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的秘密才换回的东西吧!

不然,用偷字解释这得来的一遭实在太过于生硬,因为,后来想想,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会原谅她的行窃呢?

所以,总得来说,她从一开始便高估了自己的窃术的,而他又是出名的吝啬鬼,怎可对她例外呢,而她终究不过于他来说一个没有太多利用价值的鬼罢了,如何,能叫他对自己这般藏头露尾的护着,说白了,那玲珑坊主许是对她的秘密很上头!

或者,主要是对那老巫婆吧,现在想想,她从一开始胡扯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很不一样,但终究只是不够确定。

然而此番,他的这套动作,应当是实锤了无疑。

可是该怎么办,她都已经出了冥界,就算十个玲珑坊主她也不带理睬的。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她却彻底理解错了,只见面具人对着她很实在的摇了摇头,随即狠狠否定了她的想法,只听他做解释道:“这林子有禁令同那度朔山一般模样,所以姑娘应该知晓,此处不可多行逗留!”

“什么……什么意思?”貊庠怔了一下,随即问道:“难道你不是玲珑坊主的人啊?”

那么一切原是她想多了,可问题来了,他是谁呀!

然而,既然这里同度朔山一般是禁区,可如何不问她来此处目的,又从何而来便放她离开。

这多多少少是有些叫人生疑了他的别有用心了吧,还有,这特别不合乎神仙的做法,他们对鬼不能有这善良吧?

于是,貊庠思索片刻,出言追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出去!”

“只是守林的人而已!”凛略一迟疑,只得抢来蔡邑的名头同她做解释,期望惯会分析利益的她不会拒绝。

当然,他也知晓这理由搬弄的是未免冠冕堂皇了一些,但是,他也只是需要一个身份罢了,陪她走完这万里海棠林,如此,即使不甘也亦无憾了。

“守这片海棠林?”貊庠稍稍有点不信,然而也未再做怀疑,当然就算是有疑也没有由头来猜他的身份究竟是何,只好摆烂不做追究道:“为何你会带着面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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