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栅栏墙内,打铁的汉子在用小锤敲击一把未成形的镰刀,穿着缯布的老汉拢一盆能灼铁的炭火置于红泥炉里,上面用竹子串烧着一只肥硕的大鹅,烤得金黄的油往炭火里滴,滋滋窜出香味。
烤得金黄的大鹅已经少了一只鹅翅。
背着箱的宝瓶双手捧着那一只鹅翅,隔着栅栏嘟囔着嘴,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她因为激动,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唔……公子……老爷爷……那是我家公子。”
手里捧着老茶壶的老汉随着摇椅转身,朝顾余生露出和善的笑容,手里翘炭火的竹棍敲了敲地面,立即有一只大黄用嘴筒子打开破破旧旧的门,大黄趴在顾余生的面前,盘圆的尾巴摇摇晃晃。
顾余生摸了摸狗头。
心想宝瓶的天真,无邪,不仅能蹭吃蹭喝,连狗子都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混熟。
顾余生站在门口,抱拳道:“老人家,大叔,晚辈是外乡人,路过贵村,讨一瓢水喝……”
“年轻人,快些进来。”
老汉一脸热忱,竹杖起身,朝顾余生走来,那打镰刀的汉子朝顾余生微微点头,继续低头趁热打镰刀。
宝瓶站在老汉的身后,偷偷朝顾余生扬了扬手上的鹅翅,神色颇有得意。
顾余生一时无言。
刚才他暗中以神识探查过村里村外,这老汉和打铁的汉子都是凡人,其余几户
人家,也都无异常之处。
顾余生将宝瓶招至身前,躬礼道:“老人家,宝瓶嘴馋,唐突打扰了。”
顾余生说完,给宝瓶一个眼神。
宝瓶立即会意,小手伸进箱,取出一大锭银子撑在手心。
“曲爷爷,宝瓶吃你鹅,这块银子就当是宝瓶的心意,这块银子够曲大叔买很多把镰刀了。”
得。
不仅噌人家吃的,还熟络了起来。
顾余生讪笑不已。
曲老头捻须一笑,把宝瓶捧来的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随手又丢进了宝瓶的箱里。
“十万大山封村路,拿这银子没用哟,村里有田有塘,什么也不缺。”曲老头摆手间,把手里的竹棍丢出墙外,只听得咯咯几声鸡鸭鹅叫,老头对打铁的汉子道:“你去看看,是不是棍子打到了一只鸡?”
中年汉子一声不响走出去,回来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鸡和鸭扑腾着翅膀,伸着脖子。
鲜活着呢。
中年汉子走到水渠台边,背过身去,鸡血和鸭血流淌在一个碗里,转过身把鸡鸭丢进烧开的水里片刻,捞出来利利落落拔了鸡毛鸭毛,拎着从顾余生身边走过时,才开口,声音憨厚道:“爹,这鸭子,也被打到了。”
“唉,这鸭子最近走路是嚣张了一些,该有今日的恶果。”
曲老头背着手,一声叹息,弯腰把烤得金黄的鹅腿掰扯下来慈祥的递给宝瓶,才恍然看见顾余生的样子。
“年轻人,别傻站着,坐坐坐,远来是客。”
“曲爷爷,我家公子顾余生。”
“顾余生,嗯,好名字。”
曲老头将顾余生上下打量一眼,捻着胡须,又看一眼在柴房里砍得当当作响的那一道背影,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犬子,曲长溪,打铁的。”
曲老头介绍完儿子,又摸了摸趴在他椅子下的狗头,“这是小儿,阿黄,老狗了,和犬子差不多岁数。”
“噗嗤。”
抱着大鹅腿的宝瓶忍不住笑出声,身体被阿黄绊了一下,向后倒在狗身上,一脸幽怨的看着顾余生,颇有怪顾余生的意思。
这么好笑。
公子居然不笑?
顾余生不是不笑。
而是不敢轻易笑。
这村。
的确是有古怪。
别的不说。
这老头就古怪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