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梅言有些失神,风荇故意道:“我还没同你算账呢!”他问:“你胆敢拐带我妹妹?”梅言冷冷瞥他一眼:“不敢也拐了!如何?”
风荇还真拿梅言没办法。坐下换了话题:“你就是贺衣?”抬眼打量着梅言:“江南有仙医,梅花化神奇。起死回骸术,妙手生花笔?”
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起这段在江南广为流传的歌谣。梅言窘迫不已。看风荇施施然起身,又取出一个画轴,摊开在桌上赏看。走近一看,却是自己给江黛青画的墨梅图。
风荇故意啧啧叹道:“非鹤非仙贺蔽之!浮云不系梅意远!”惹得梅言面红耳赤,奇怪道:“这画儿怎么在你这儿?”
“哼。”风荇轻哂:“还不是怕你这身份,捅到国中去?”倒一口茶喝:“清真早吩咐过我了,进了云梦城我就去买下了它。”
梅言领会到这必是嵇元的意思。当时只顾讨好江黛青,忘怀了御前的那一遭。
“费了你多少银钱?”梅言问:“我偿你......”
“又不差你这千八百的银子!”风荇边说,边将画轴卷好,递给了梅言。他抬手接过,轻声道:“这画儿,原是画给黛青的。”将画卷收好:“她一直想看我的梅花......”
“梅仙的梅花,也是名闻天下的!”风荇语带讥诮。
梅言红着脸,瞥风荇一眼:“你可算是找回了罚写的场子,是不是?”
风荇撂下杯盏,带了几分怒意:“你当日果然是故意的!”
梅言不言语,负着手,转身便往外去。风荇起身一把抓住他小臂:“去哪儿?我和你闹着玩的!”
“你放开!”梅言敛眉道:“谁还和你计较!”他说:“我只是去走走......”
“我陪你!”
“你粘着我做什么?”梅言莫名其妙。
风荇没言语,梅言却有默契。想是为了江黛青。
两人在总督府后园里随意闲逛,天色已暗,彼此的表情也不甚分明。
“清真还能调理过来吗?”
“我自诩国手,她的病却着实让我有些无措。”梅言语气消沉:“偏偏是她......或许这就是我害人的报应......”
风荇轻哼一声:“你要是有报应,也犯不着报应在她身上!”他不满道:“她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梅言失笑:“你总是这样!”他深吸一口气:“也对。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算梅仙!”风荇带些小心,问道:“梅仙......也无力回天吗?”
梅言说:“难讲。我是可以将她的身子调理起来,但是她的性情你也知道。”叹息一声:“若是能安安生生地将养着,倒也不难益寿延年。只是......消耗总是要快过补益的。”
风荇的想法很简单:“那就叫她养着!风行卫又不是无能之辈。”看梅言只笑笑没说话,他又问:“你害过很多人?”
梅言停下了脚步,垂眸不语。风荇也转来面向他:“除了王爷,还有谁?”
“君善和黛青虽然不问,但我觉得他们是知道的。”梅言的声音很轻:“皇帝的病,也是我的手笔......”
风荇吃一惊,靠近梅言低声斥责:“你疯了!”他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梅言冷笑:“抄家?灭族?”他凛然无惧:“也不过这一身而已。”
“你师承‘医仙’!他也少不得被株连!”
“他早就和我恩断义绝了。”梅言的失意,风荇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我迟早要为虎作伥,不想被我累及。”梅言的声音伤感了起来:“如今看来,他说对了......”
“你可真是!”风荇叹气:“那人就这么让你死心塌地地追随?”他问:“值得吗?”
梅言告诉风荇:“我与他相识超过十年,曾与他推心置腹,将他视作家人!”他问风荇:“家人的请求,你会拒绝吗?”
风荇语滞。他视江黛青为家人。江黛青的要求,等闲他都不会拒绝。
“既然是家人,除了要爱护,更要负责任!”风荇说得斩钉截铁:“他做错事,你要纠正他,不能放任!”他说:“倘若事情败露,他诛连九族!不曾劝阻的你,就是推手之一!”
梅言显然没这样想过:“我以为,我和他身份有天壤之别。我没有资格质疑他的决断......”
“哼。”风荇说:“看来你也没有真的把他当作家人!”
风荇看法,向来独到。梅言不得不承认:“也许,你说得对......”
两人继续漫步,见前面灯烛明灭,走近一看:却是崔玄。独自坐在院中灯下,正愁眉不展。
大约知道崔玄在苦恼什么。梅言微勾嘴角,对风荇道:“你在这里等我。”
风荇有些意外,却没言语。静看梅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