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丰始终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盯着解介心看。此时才悠悠问道:“你就是解姑娘吧?”他那万年不变的笑意,又回到了脸上:“不知道祾王殿下不育吗?”
看解介心逐渐变白的脸色,闪烁的眼神,嵇丰笑道:“看来不只是知道的,只怕还知道些别的......”侍女们彼此看看,惊愕不已。联想到修顺之袭,才领会解介心的险恶用心。
天然居全素宴席,嵇丰不知怎地,看着也觉得恶心起来,没了胃口。他起身就走,金涛自然跟了上去。
江黛青蔫蔫地坐在床头,看着嵇元忧心忡忡地问自己:“你觉得怎么样?”
“修顺的事,你从没问过我。”江黛青好奇道:“可是问过风行卫?”
嵇元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不问?”
“为什么要问?”嵇元的心思直接、简单:“知道你无恙,不够?”他说:“你说过,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也告诉过我,幕后人使修顺算计你,所以你杀了他,枭首城头。还特地赶来军中,还以颜色。前因后果,清清楚楚,我还有什么疑惑?又要问些什么?”
“黛青,在你伤口上撒盐的事情,我不会做。”
江黛青凄然一笑。她知道。她知道她的嵇元就会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没去回顾那惊悚的时刻。然而如今,她想说了。前事好像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修顺趁我午睡,意图用强。幸而意远来送药,撞破了他行事,我才没遭他毒手。”
“我没失身于他。”
嵇元的脸色更见哀伤:“黛青,不用强迫自己去面对,也不用强调自己的清白。”他怜惜地抱紧江黛青:“我对你的感情,区区修顺,不可动摇。天不高,海非深,岁未羁,情无尽......”
江黛青即使合着双眼,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我喜我生,独丁斯时......”
嵇元诧异,松开江黛青去看她含情的眉眼:“黛青,你为我而欢喜?为我愿意生在这世间?”难掩喜悦之情。
江黛青信誓旦旦,毋庸置疑:“幸,甚至哉!”
两人紧紧相拥,心生欢喜。江黛青曾经害怕在嵇元的深情中迷失,如今却再无恐惧:嵇元不会改变她。他爱的,始终是连江黛青都从未看清过的自己。无可质疑。
解霜悄悄进来,禀一声:“梅先生来送药。”
嵇元放开江黛青,与她理一理身前长发。
梅言放下掌盘,将药碗端来与江黛青:“你贪凉淋雨,湿寒犯胃,所以才食欲不振,恶心干呕。这些天吃清淡些就好了。”他不禁劝道:“黛青,你脾胃素来虚弱,可千万要注意!”
江黛青失笑:“好!”
梅言不喜:“你是不是又在想,这不是什么大事?”
江黛青确实是这样想的,她坦然道:“是。但是梅神医的医嘱,谁敢不遵呢?”说得梅言脸色微红,下意识去看嵇元的脸色。
嵇元此时,还沉浸在江黛青的肯定带给他的喜悦中,对梅言温和一笑以为回应。转而问江黛青要不要吃些东西。梅言也是这个意思:多少要用一点儿。
解霜报了几种常备的点心,江黛青却都没什么胃口:“茯苓芡实糕还有吗?”解霜微怔,这糕点是解介心做的,顾及江黛青心情,她没报。此刻听她问起,忙道:“奴婢差点忘了,还有几块。”
江黛青也知道解霜的意思,只道:“拿两块来吧。就那个顺口些。”
梅言心知肚明,江黛青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聚艳堂中,棠溪玥听时雨说过了整件事,神色很是不悦。她将解介心叫到堂中,对她说:“晏王殿下下临泉亭,隋氏一族清理已毕。如今殿下和王爷都在造化园暂住,你久留也多有不便。明日我就和姐姐说一声,送你回家和父母团圆吧。”
解介心知道野心暴露,不能再留下了。但是又不能甘心就这样错失良机,勉力再试一次:“既然如此,王妃的赏赐,请小姐许了我吧。”她抬头看一眼棠溪玥,激道:“也不好叫王妃做个失信之人。”
棠溪玥脸色已经很是阴沉:“你要什么?”
“我要与王爷,对面单独一谈。”
“你好大的胆子!”棠溪玥忍不住喝道。侍女们也都怒目而视。知道她们都是向着江黛青的,解介心也不装模作样了,淡然道:“不过谢一谢王爷的恩情,道个别而已,也不能相容吗?”
“谢恩?”棠溪玥怒极反笑:“你怕是忘了,对你有恩的,到底是谁吧?谁把你从隋栋手里截下来的?谁铺排妙计,连根拔起了隋氏一族,免你全家后顾之忧?谁一念之仁,救了你病重的娘亲,还治好了你父亲的眼疾?姐姐对你一门上下,都有大恩!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
看解介心攒眉不语,棠溪玥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要见王爷,要说什么话?你真当如今,我还毫无所觉?”
解介心却不见动摇:“若小姐当真相信王爷对王妃的感情,又何惧之有?”一句话,堵回了棠溪玥的所有话。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