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荇难得附和道:“梅先生所言不差......”
江黛青左看看,右看看,嗤道:“你俩在安慰我这件事情上,倒是向来同心同德。”显然还是不能尽信。她的问题也非止一日,风荇和梅言都无可奈何。
回到了望江楼,却不见了嵇元和风苓,只有风艾正和金涛对酌。棠溪玥和侍女们在月露清音那侧闲谈品茗。
“君善呢?”江黛青问道。风艾带着一丝痛快的笑意,答她:“被请到隔壁去了。”
才要问是何人,请了嵇元去何干,就听幽幽琴声传来,倒似更胜月露清音。
梅言笑道:“想是听了君善的《沧浪行》,忍不住要让他一试‘飞光遗音’。”风艾重重应道:“正是!”
江黛青等不得了,她迫切地想见到嵇元。转身下楼而去。近在咫尺,风荇就没跟着。梅言却唤道:“黛青!我与你同去。”
等了梅言几步,江黛青和他并肩而行。梅言问:“还难过?”他知道江黛青难过的时候,就会粘着嵇元。
江黛青只微微一笑,果然带着些忧郁。梅言便半真半假地叹道:“我和风荇都那样安慰你了,到底是不及君善。”
江黛青看向梅言,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出手把他挡在身后,转而面向街前。袖中幽篁,已经离鞘在手。惊得梅言问道:“怎么了?”
心提得老高,身子也不由自主,慢慢后退。江黛青的妙目逐一扫过眼前行人,微微瞬睫,她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江黛青看不出街上人哪些有问题,哪些没有。一把抓住梅言,急匆匆进了云台楼,还推他走在头里,自己屡屡回顾身后。
直待二人上来,江黛青才松了一口气。犹在后顾的她,一时大意,撞上了前面人的后背。
“黛青!”
听得梅言的声音远在前面,知道不是他。江黛青只得慌忙躬身道歉:“对不起!”抬头见是个英姿挺拔的行路人,微微愣神儿。那人也没见怪,略微颔首示意,便抽身离去。
“黛青,你没事吧?”梅言走来关切,才让江黛青缓缓回神儿:“可能,是有些恍惚。”她低下头,深深舒气,才和梅言向着密密匝匝的人群走去,看嵇元操琴。
那行路人来到远远一个犄角,在一人桌前落座。那人背对着他笑看窗外江流,却好像什么都知道:“怎么样?小王妃是不是很是有趣?”回过头来,却是围剿修顺那日现身过的神秘人!
取个茶盏,斟一碗茶喝下。那行路人才说道:“早叫你离他们远些,偏偏要去招惹。”言语里颇多不满。
“你不好奇吗?”神秘人靠近行路人的脸,就着众人喧哗悄声笑问:“她这份本事,倒像是和他如出一辙!”
行路人吹一吹盏中浮沫:“你安生些吧。浮躁!”
神秘人将幂篱往头上一戴,扔下一把茶酒钱,起身道:“他叫你来,不就是怕我有个闪失吗?”他笑道:“我知道厉害了,自然就会收敛行迹。”
那行路人也整整衣衫,起身随行:“但愿如此。”两人结伴下楼而去,淹没入人海之中。
许多雅士已经见过江黛青了,所以她和梅言没有往里凑,就站在外围静听嵇元琴音。一腔愁绪,又被他曲中凌云志向勾起。想到侯骏与蓝青菁,虽然身在寻常百姓家,日日愁生计,但贵在两情缱绻处,夜夜不分离。
忍将珠泪滴?只恐伤郎意!
梅言看着伤怀的江黛青想到:只怕嵇丰说对了。山河潜元龙,欲竟凌云功。江黛青,却是天地一沙鸥。悔叫折翼觅夫婿,不知何时高飞去。
扯扯梅言衣袖,江黛青低声问他:“你可有自己的宏愿?”
梅言自嘲道:“我一山野人,要什么宏愿?”凝视江黛青,又道:“非要说,也就是向逍遥彼岸,寻个水云侣了。”
“你倒是多情。”江黛青愁绪稍减,渐渐收了伤感。倒叫梅言看得奇怪起来:“你是为什么而难过?”
“说不好。”江黛青的手又开始在胸前流连:“最近总想起许多从前的旧人、旧事。”
“旧人?”梅言疑道。
江黛青点点头,神情变得有些困惑:“但感觉,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注意到了一些从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她眼中涌现出些许怀念:“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向我表达了善意的。当时,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梅言感慨道:“是君善,改变了你。”
提到改变,江黛青忽然问梅言:“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把他问得一愣:“什么人......”
“善良......”梅言看着江黛青,说得异常肯定:“你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