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苒看着他们，房凝盯着路琛。半晌，她握着鞭子，对身后的弟子说：“我们走。” 身后的弟子显然没想到房凝就这么放弃了，他们愤愤不平地在后面说：“大师姐，怎么能这么算了。少主的性命不得让他们百倍偿还吗！” “就是啊，大师姐。如果教主知道了，必定会惩罚你的。” “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房凝听着那些话，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她何尝不想，只是东方教与歆华幽怨很深，如今她掌着族中大权，对东方教一直不友好。就算愿意出手教训这些花妖，那不过也会加深两族之间的积怨。何况他们不占理，若是让其他族知道了，望仙族的脸面，地位怎么保住。 “椿已死，此事我会去向师父禀报，说明缘由。”房凝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是咬着后槽牙，她的话里带着冰渣，却又无可奈何。她死死盯着路琛和昭仪，就像条毒蛇。房凝把手中的鞭子收起，系回腰间，“走！”她说完就往外走。那些跟在她身后的弟子个个愤恨却无法做什么。他们朝昭仪啐了一口，表示不屑。 昭仪面色有些苍白，看他们走了，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人群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周围人依旧议论着他们。房凝脸色愈发阴沉下去，她朝顾苒三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就大步往外走。 等东方教的人走了，昭仪面色痛苦地身子晃了晃，身后的人上前扶住她。“族长，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椿的死，让我一时难以接受。”昭仪神情痛苦，但她还是稳住了身形，走上前，轻声说：“谢谢路公子和戚公子的相助。” 路琛看了看她，声音很冷，“不用谢我，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望仙族和你们妖灵族依旧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说完，轻挥衣袖朝外走。 戚扬见状，难得的没有露出笑脸。他随着路琛一起离开。路琛在路过人群的时候，远远地看了顾苒一眼，随后离开。 顾苒与他正好视线对视，察觉到他目光的不友善，里面甚至包含了冷意。这让顾苒心中一惊，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所幸路琛没有多注意她什么，直接离开了。 顾苒心中苦闷，她从未遇路琛相识，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目光从一开始就不友善。 “小苒，你在看什么？” 祁念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顾苒被拉回思绪。 “哦，没看什么。”顾苒冲他笑了笑。 祁念还是一脸担忧。他发现从进如月楼，顾苒的神情就开始不对，可她又什么都不说，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起以前的时候，顾苒总会与他说些有趣的事。尽管两人相识的晚，但兴趣一样，总有说不完的话。祁念以为可以一直维持下去。但他失踪的三年时间里，就算再见面，她与他之间还是有些疏离了。 “小苒，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一定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就像以前一样。”祁念看着她，带着点希望。 顾苒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你想哪去了？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到椿的遭遇很痛心。” “真的吗？” “真的。”顾苒睁着她的大眼睛，一脸真诚，同时对他开玩笑说：“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我记得你以前可不太会观察这些啊。不会是这些年” “我没有胡思乱想。”祁念看出了她故意挑逗之意，急忙打断了她后面的话。他能感觉到她后面说出来的并不会是什么好话。 顾苒忍不住嗤笑出声，但看周围这么多人，又很快压了下去。 祁念见她向以前那样笑，心中有微风吹过。但他还是说：“我很担心你，很多次你都面色不佳。小苒，尽管你我三年未见，但我待你之心从未变过。” 顾苒清了清嗓子，以为他说的是以前两人玩闹的情谊。她抬着头，说，“那先谢谢祁念哥哥了。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四件法器，能够早日与你一起回去。”她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只让他们两人听见。这一幕在别人看来是偷偷在说悄悄话。“这里的是非恩怨我并不想过多的参与，他们与我无关。”等说完，顾苒朝他眨眨眼，代表说的都是实话。她并不想与这里有任何联系，也不该与这里有任何联系。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沈寻在她背后好几步之外，看他们距离那么近。头顶的水晶灯的灯光透过亮闪的珍珠反射到他的脸上，又急速往别处照去。光亮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他始终站在人海的阴暗之中。身边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站了一会儿，在两人说话的间隙时，转身朝人海走去。很快，他的身影隐没在人海之中。 祁念见她的态度坚定，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嗯”了一声，看见顾苒还和以前一样，他便放下心来。

顾苒见他终于松口气，才不再继续说下去。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屠了梦家的凶手，找到琉璃花，尽早集齐四件法器回到人间。 顾苒回过头想问问沈寻，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沈寻呢？”她下意识地去寻找，茫茫人海中没有他的身影。 “估计回去了吧。”祁念走到她的身边，也没有看到沈寻。 “哦。”顾苒便不再找，回过头对祁念说，“那我们自己看看。” “好。”祁念的声音很温柔，他的目光紧随着她，却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收起来。 顾苒看向屋内，屋内的人看过这场闹剧后，纷纷散开。楼内又渐渐恢复往常。一群舞姬上了台，随着乐曲声，翩翩起舞。众人的注意力被舞蹈吸引去，没人再提方才的事。 顾苒看见此景，不知为何觉得怪异。她看向另一边的昭仪，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脚步虚浮，像是强撑着一样。 顾苒仔细看她，忽然发现她的身影似乎出现了重影。下一秒又恢复正常。顾苒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许是这些天自己太累了，才看花了眼。顾苒心中想道。她看见昭仪，忽又想起昨天昭仪对她说的话，恰好这个时候昭仪的视线投向了她，两人对视。昭仪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和动作便挪开了眼。那种表情就像根本看见陌生人一样，随便瞟了一眼。她往楼上走，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我们去问问昭仪。”顾苒此时心中有了一丝不确定，她不知道这丝不确定从何而来，只知道从自己踏入这个小镇开始，她的心就开始不安。 “走。”祁念在她身边，随她一起去。 顾苒本想找了一个舞女问昭仪的房间在何处，有事找她。突然一个舞女看见她，脸色僵了僵，她走过来一把抓住顾苒的手，脸色透露出急切，“你是来找族长的吗？为了琉璃花。” 顾苒被她这一下弄得惊愕，狐疑地看着她，不敢点头也不敢回答。 舞女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压低了声音，“是族长告诉我的。” 顾苒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舞女垂下眉眼，“我叫栀衿。” “栀子花精。”祁念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顾苒这才注意到舞女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栀子花清香，与楼中其他胭脂水粉的味道不同。她穿着淡黄色长裙，戴着栀子花的簪子，画着淡色的妆，比起其他人给人更如沐春风。 “你可是有什么事？”顾苒问她。 “我，是有件事想告诉你。”栀衿抬眼真切地看着她，顾苒心绪一动，脱口而出，“什么事？” 栀衿脸色变得哀伤，她轻轻说，“族长，死了。” 四个字说出来，顾苒和祁念都震惊了。他们困惑地看向栀衿，怎么可能呢，他们刚刚还看见了昭仪与望仙族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这么一下就死了。 栀衿知道他们不信，她无奈地摇摇头，声音带着颤抖，“是椿，是椿杀了族长。” “椿？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顾苒说完，忽然心头涌起不好的念头。 栀衿摇摇头，神色痛苦，“死的人不是她，是族长。昨夜族长说有事找她，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她便让我默默在外面候着。可是族长一直没有回来，我试着去找，却看见椿把族长杀了。” “杀”顾苒说不出来后面的话，这一切太混乱了。 “因为族长是去拿琉璃花的，但椿贪图琉璃花，早就将琉璃花私吞了。族长发现了，想要椿拿出琉璃花，椿不肯，便用琉璃花杀了族长。这些是我亲眼所见的。”栀衿说，“族长说椿有琉璃花，别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的修为因为有琉璃花的助力变得很高，已经可以轻松在他人面前使用幻术，遮盖痕迹了。所以族长跟我说如果她遭遇了不测，就让我来把这些告诉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顾苒不明白，她一介凡人，能帮什么忙。但她转念一想，她不是原主，他们估计认错了人。就像昨天昭仪一样。 “因为你是它的主人。”栀衿的眼睛闪烁出希望的光芒，她把自己所知道的，还有昭仪告诉她的都说了出来，“琉璃花虽然幻术高，但它有个弱点，便是在它的创造者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世代族长才知道的秘密，昭仪族长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