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言其实不算意外,他很早就已经隐隐感受到了。
嵇元盯着江黛青的醉颜看了许久。久到解霜终于叹口气,忍不住和时雨抱怨道:“怎么又是我值夜?”只得强打精神,走到嵇元身边,问一声:“王爷,夜深了,移灯就寝吧?”
嵇元侧首,反问解霜一句:“那日我醉酒,王妃说什么了吗?”
哟!那说得可多了......嵇元问得突然,解霜只得动起脑子来,一点点回应:“是说了些话。”她交代道:“风荇大人和风艾大人将王爷抬回来安置的,风苓大人和梅先生跟着一起。风大人们走后王妃和梅先生单独说了两句话,就寝后又与王爷嘀咕了几句。”
嵇元只对江黛青和自己说的话感兴趣,并不窥视江黛青和梅言的私话:“王妃和我嘀咕什么了?”
“王妃问王爷......想不想做皇帝。”
嵇元猛地转向解霜,见她低垂着眉眼,似是完全不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
“然后呢?”
“王爷没回应。王妃又问,江山美人,王爷究竟会如何抉择......”
嵇元长长地叹息一声。抬手示意解霜移灯。光影流转,嵇元的脸色晦暗了下来。伸手蹭蹭江黛青酡红的脸颊,甚是眷恋。顺着方才她手抚过的路线,挑开她衣襟,摩挲着她的锁骨......
次日一整天,解霜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万万没想到,江黛青醉成那个样子,嵇元还是没有放过她。他疯了,梅言疯了,自己也疯了,这个世界好像都不大正常了。
江黛青看来倒是还好,起身就叫水,想是对夜间事有所察觉。与嵇元和梅言等人说起昨晚醉态,也像是都记得的。有些羞赧,却也不甚在意。解霜渐渐放下心来。
江黛青将造化园托付给了江瑞雪看顾。众人启程离开泉亭,奔赴洪都。一路都一如既往。直到进入洪州境内,路经寿县。
嵇元和江黛青打马在前,路上听到隐隐叫骂之声。老远就见一个嶙峋的中年男子,追着一个少年责打。
江黛青勒住缰绳,驻马旁观。渐行渐近,看那少年白着一张脸,微泛青紫的嘴角还带着血。衣衫单寒,身体羸弱,步伐虚浮,神情涣散。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翻身下马,江黛青上前两步,等着那少年靠近。不见他躲避,江黛青一把抓住他细看:眼不聚焦,反应迟缓。
“黛青!”梅言也下了马,走上前来:“他看起来不大好。”
“孩子,你叫什么?”江黛青柔声询问。那少年甫一听闻,就瑟瑟而抖,半晌缓不过来。江黛青的手松开了他。这个孩子,已经“坏了”......
转身就要离开,江黛青的不作为,让梅言很是意外。
“哪里来的野人!”
江黛青闻言止住了脚步,神色变冷。手上的马鞭,不觉攥紧。风苓心里有些打突,看向风荇,见他也正一脸凝重,关注着江黛青。
“管天管地!管不着我教儿教女!”那中年男子喘息着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闲事管到老子头上了!”
江黛青回转得急促,激得长发飞扬:“你说什么?”疾言厉色,怒目而视。嵇元微怔,就见风荇、风苓接连下马。便且先观看动静。
“你叫我什么?”江黛青问得似是平静,风苓急急上前,甚至顾不得撞上风荇的肩膀。
“臭丫头......”
还是不及阻拦,江黛青迅雷不及掩耳出手,一马鞭劈头打下,登时叫那男子捂着脸哭嚎起来。血从指缝中汨汨而流。惊得众人屏息凝神。金涛也翻身下马,想要阻止江黛青伤人,然而走得两步又停了下来,一脸茫然。伤人的,到底是谁?江黛青贵为王妃,对出言不逊之人施以惩戒,仿佛也不算伤人。反倒是那父亲,将儿子打得遍体鳞伤......
江黛青冷冷一甩马鞭还要上前,却被风苓攥紧手腕。
“卿卿!”风苓看江黛青微红的双眸怒瞠,满含戾色。不语转头,兀自盯着那男子注目,吓得他倒退着躲避。那少年更是跑得不见人影了。
江黛青欲要上前,被风苓紧紧抓住不放:“卿卿!”他敛起剑眉,低声暗示道:“他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江黛青对风苓低低道声:“放肆!”一脸威吓:“你放手。”众人都是一愣。
风苓深吸一口气:“不!我不会放开你!你知道的!”
江黛青像完全没听到一般一个转身,挣脱了风苓,颇让嵇元感到意外。
风苓再次抓住江黛青,意图控限制她行动,却被她掉头吼了一嗓子:“滚!”扬手就是一鞭。风苓抬手挡住,鞭上余血却飞溅了他一脸,如白璧微瑕,沁血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