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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的势力

济仁堂是永宁坊最大的医馆子,也叫作病坊。能容纳病患百余人,铺陈得也豪华,一共两层,上层还有伙食供应,虽比不上东市那些有名的病坊,却也是很不错了。 济仁堂的生意一向好,但最近掌柜的却有些堵心。这些日子时常有只进来看诊,拿了药方直接走,却不买药的。 其实医馆一向不会要求病人在看诊处买药,偶尔有随处可见、便宜易得的药材,也会直接告诉病患,让他们自己去采了煎服。这些药材若经过采收,再晾晒存储,往往损耗过大,卖不了高价还会被诟病宰人,不值当。 不仅买药材的病人流失严重,最近还有病患拿着些香料与药材研制的香药,味道悠远沁人心脾,病患家属又只叫:“取熏炉来。”这香味中有苍术、艾叶用于驱疫,还有丁香、玫瑰等用来掩盖药材的味道,散发清香。 这样的病人不止一两个,济仁堂掌柜自然也就注意到了。 何至于此,济仁堂每日也都有艾熏,过堂伙计拿着熏艾的炉子到处走。 掌柜的打听着,说是从晋昌坊里善和堂医馆买的,晋昌坊,掌柜只知,西市醉霄楼去仿制过一个小食铺的茶饮子,结果四不像,还反向给那食铺做了宣传。 济仁堂可不会像醉霄楼一般,人家赖以生计的手艺,若没人告诉,靠自己还真摸索不出来。 怎么这长安城顶偏远的坊里,还深藏两位‘卧龙凤雏’。 此时的医馆和病坊往往是分着的,除去通过太医署考核的郎中。通常只有艺业精且名气大的资深老大夫,才能被养病坊聘用,为达官显贵请去府上诊病,这报酬自然不少。 不愁钱的,也没有郎中会闲得无聊在家里开个医馆全天等待病人上门赚点‘外快’,要知道,有那个闲工夫赚身份普通病人的小钱,还不如研究医、配配草药什么的来得实在。 对于善和堂不仅诊病还卖药材的越界行为,特别是病患还拿到病坊里‘打脸’,济仁堂掌柜颇有些不悦,但是对着病患是不能发火的,对着善和堂一个坏了规矩的医馆嘛——看看到底有多大能耐。 姜南在这儿做好了咬牙硬抗的准备,却不知济仁堂那边已经萎了。 掌柜贾良使劲指着马十七的头:“净给我惹事儿。” 马十七有点憋屈,当初勾连两个义诊当日去看诊病人郎君,去善和堂捣乱之前也不是没有知会你,你当时也笑呵呵,说什么:“别太过了,给点教训长长记性就行。” 这会子知道善和堂与吏部乃至折冲都尉府都有关联,就埋怨起我来了。 虽腹诽,马十七面上却赔笑道:“不过前段时间沈侍郎家五郎也是这姜小娘子去看的,管家再去问诊也并无不妥,掌柜莫要太担心。” 贾掌柜彻底怒了:“还管家?谁大户人家里让管家去医馆买药,再说这闹事的被坊丁拉去京兆尹,可没少吃苦头,受了仗刑!” 按照唐律,徒刑分为五等,一等笞刑,以十为一等,分五等,即从十到五十下;二等杖刑,以十为一等,分五等,即从六十到一百下,这刑罚的可不轻啊! 都过了这么些日子,贾掌柜才回想起马十七干的这荒唐事,觉得不对劲,找人去晋昌坊街面上打听着,不打听不知道,前两日沈侍郎管家亲去善和堂买药,出来时面上溢出来的满意。 “这善和堂的小娘子可是个美人?”贾掌柜忽然话锋一转。 “也算清秀——不会吧,真有人看上这位小娘子?”马十七惊愕的睁大眼睛。 “怎么不会,这小娘子难道不算美人?” “长安城论美人不是多了去了,世家子怎么会喜欢一天到晚抛头露面的小娘子?”马十七不以为然,哪怕看上又妖翘又会吹拉弹唱的胡姬娘子呢,没准还会吟诗作赋。 马十七跟着贾掌柜时间不短,见贾掌柜没再说下去,知道他定是有所犹豫,“掌柜的也莫要操之过急,便是沈侍郎、都尉府又当如何?沈侍郎为躲权贵结交举家搬到那么偏远的地儿,那都尉府更不惧,轮番宿卫京师,有事兵发全府,率兵出征。” “再说这善和堂也没出个好歹,您说是不?” 贾掌柜笑骂道:“事儿办不好,耍贫嘴倒是一等一。”神色却已经自然放松下来。 暂不论马十七说的这些,这些个贵人,会为了市井小娘子怎么样,再说那两个无赖到底没惹出来什么大事。大不了以后行事小心些,长安城里盘根错节,谁知道这大街上跑出来的一只猫,又会是哪家贵府里的爱宠。 抛头露面的姜南还不知道自己犯了行业忌讳,触了别人的底儿,瞧着来看诊的母子,眉头紧锁。 这位娘子姓祝,因这季节变换,盛夏里出现轻微咳嗽,主诉近日总觉神思恍惚,病已渐成

,医者更云气弱血亏,恐致劳怯之症。 劳怯之症——劳,即痨,一种消耗性疾病。身体怯弱,气血不足。姜南所在的后世遇到这种病,只需要输液,静养也不是什么棘手的难事。 诊了脉象,看过眼睑、面色、舌苔,判断大概率是气血不足,天生贫血加上慢性支气管炎,碍于现在没有仪器,要不做个血常规,也能更好了解贫血是哪一方面。 祝娘子这病就跟林黛玉的一样,乃‘不足之症’,不足即使平常所说的先天不足,泛指各类虚症。 这病,病的顽固,顽固到什么程度呢?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直到死不见好转,生带来,死带去。 一般先天性的病症比后天性的要难治,因为日久弥深,基本没有治好的可能。就像是修建好了房屋,发现地基有问题,无论再怎么修缮,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况且祝娘子即使涂脂抹粉,也不能像面子里透出来的好颜色,已经到了‘入骨入髓’的地步。 见祝娘子带了两个包袱,身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郎君。 姜南有什么说什么的毛病又犯了,到底多嘴问了一句:“娘子这样炎热的天气出来,还带了包袱,不似长安人啊?” 祝娘子脸一红,看着姜南:“我们也是长安人,只是病体连累家人眼下去投亲的。” “那亲人可在本坊?若不在两位可找到住处了?若就在这坊里,总能找到的。” 祝娘子听到后一句,感觉被安慰了,然后回想头一句:“还不曾找到下处,适才进了本坊,胸闷难耐,见有医馆幌子,便冒昧进来。” 祝娘子说了两句话,便已经嘴唇煞白,毫无血色,喘着粗气。 “这有什么冒昧,本就是行医看诊的,不舒服自然要看郎中。” 姜南皱眉:“这坊里并没有客栈,东市附近倒是有,便是崇仁坊居多。” 那小郎君道:“眼看就到敲暮鼓的时辰,可阿娘体虚怕是走不了那么多路。” “若娘子不嫌,便在善和堂将就一晚吧,这儿正好也有供病人使用的房间。” 祖母也亲来查看,只一眼便瞧出这祝娘子的难处。 眼下长安一无无饥荒二无疫病,定不是不可抗力造成祝娘子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投亲的情况。 包袱很大又柔软,男孩背着护在胸前,应该是两人衣物加上盘缠。身上汗味不重,昨日歇在客栈洗过澡换了衣服。长安城说大也不大,两日的脚程,什么亲人也寻到了,定是因病被夫家嫌弃的夫人,带着孩子无依无靠。 什么样狠心的阿郎能连孩子也不要,撵着两人出了家门。 “三娘今晚与阿婆同寝,你的房让给祝娘子和孩子睡吧,这外间睡榻太小挤不下两人。” 快到日暮,姜南才有空将自己房间收拾出来,祝娘子晚间喝了两口汤,便说没有胃口。 姜南告诉她,她身子虚与吃不下东西也有关联,只有吃了东西身子强健了,才不会被季节变化所累。 祝娘子点头,眼里是不曾有过的欣慰。 祝娘子的孩子名叫周欣,吃完晚饭,很自觉要替姜南洗碗。姜南分析着,这一定是祝娘子提前与小郎君说了什么,不然这么半大点的孩子,就是只知道玩玩闹闹的年纪。 周欣把姜南按在椅子上,小大人似的让姜南负责监督,倒残渣、碗碟归类、清洗再把碗里的水沥干净,很像是做惯了的样子,或许以前在家时,也这么做过。 暑气未退,姜南穿越过来没有电风扇,没有空调的晚上,都要等凉风把汗吹干了,才肯洗澡睡觉。 取来用井水‘冰镇’过的酸梅引子,递了一碗刚洗完了碗的周欣。或许是吃完饭不用洗碗的缘故,姜南心情无比舒畅 “小娘子这医术,尽是林太夫人传授的吗?”周欣持着老练的口气,仿佛自己与姜南一般大。 “自己学的,阿婆也教了儿一些。” “真的可以自己学医?”周欣眼睛很亮。 “那是自然,认了字并且刻苦就行。”要很刻苦才行,医学院比普通高校的学生学年多一年,念的多,即使到了实习,转正后也要不停学习新技术,发论。 但也不能打击一个小孩子对知识的渴望:“怎么,周小郎君也想学医?” 周欣重重点头:“想,学好了给阿娘治病,这样她就不会在晚上难受的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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