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意睡醒后,仍觉心中空落落的。
遇到困扰自己的事情时,总是如此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需要一点时间。
“娘娘,惠嫔来了。这会儿在偏殿候着呢。”雨儿进来挽起帐子,瞧她发呆,便多说了一句。
其实……是山菡说,昨儿娘娘回来便心事重重的,所以叫她寻了惠嫔来。
一觉醒来有些细汗,方淳意挥扇子给自己扇了扇,“眉姐姐等多久了?怎么也不把我叫起来?天气闷热,偏殿可用冰了吗?”
“惠嫔娘娘来了有一盏茶的工夫,听说娘娘您还未起身,便说等会儿也无妨,叫奴婢们莫要扰了您安睡。偏殿已经用冰了,您放心。”雨儿接过话。
这些事情,尔风嬷嬷都会及时交待他们。
他们这些时日耳濡目染的,也知道该如何把事情做周全了。
“你去吩咐内务府采买,多备些薄荷叶分发给宫人。这份银子,从本宫这儿出。”
“宫里头有给宫人分发绿豆汤的例子,咱们宫里再添一份酸梅汤吧。你一会儿出去招呼一声,这阵子若是没有明确吩咐,咱们宫里每日午时到未时便不必在外头做活儿了。”
“是!奴婢们感念娘娘恩德呢!”雨儿想笑着说,但瞧见自家主子还是没什么精神,又收敛了欣喜的神情。
方淳意坐到镜子前,“替我簪发吧,别让眉姐姐等久了。”
……
方淳意梳了个很简单的发髻,寡淡素净,“眉姐姐!”
“淳儿,可是上回翊坤宫的事情累着了?”沈眉庄见她眼下有乌青,连忙关怀道。
方淳意摇摇头,“嬛姐姐的孩子没了,我……总是有些难过的。”
“唉,缘分未到,你也莫要太伤怀。”沈眉庄也有些神伤,握了握她的手,“这一切,都要怪年妃。若不是她一味嚣张跋扈,又怎么会酿成这样的祸事!”
方淳意抿了抿唇,没有办法向她解释这件事。
这是她连番重生而来,头一回觉得这样的际遇有些孤独。
她知晓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但却不能向旁人透露其中的玄机。
她一直在弥补周围人的各种缺憾,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孩子,而她无力承担的深埋于心的烦恼,竟也不能向任何人倾诉……
这一路走过来,她都是孤身一人,面对命运的洪流。
她脚下的不是登云梯,而是难于上青天的蜀道。
方淳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眉姐姐,咱们去瞧瞧嬛姐姐吧?她这会儿定是黯然伤神,哪怕陪她待会儿也好。”
“唉,你……莫要逞强。”沈眉庄见她这样,心疼不已。
方淳意点点头,反而宽慰她,“姐姐不必忧心。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何况今时今日你我之间?”
“这道理你明白,可嬛儿那边,怕是难呐!”沈眉庄眉头紧锁,“嬛儿那样信赖皇上,可她失了孩子,皇上却没有严惩罪魁祸首,这道坎只怕她是不能轻易迈过去的。”
“眉姐姐自己不也是绕道而行,又如何觉得嬛姐姐能迈过去呢?”方淳意反问了一句。
沈眉庄顿了顿,“妹妹既然问我,我便也对妹妹说句肺腑之言。”
“皇上对我从不曾有过情谊,而我亦有我的骄傲,若得宠的代价便是毫无尊严地为年世兰再三轻贱折辱,那我宁可无宠!何况……我总还有太后与静和作退路。”
“但是嬛儿不同。皇上是很把她放在心上的,她也有能耐与年世兰抗衡。我与她自小长大的情分,便是对她有这份自信和底气,她那样脱俗的人,合该做这后宫庸中佼佼的存在!”
“再者,我瞧的出她心里仍有皇上,所以才会这般痛苦和恼恨。等她缓过劲来,便也什么都好了。只是,我怕她就此错过抱憾终身,可我能做的也只有想办法推她一把。”
方淳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并不赞同她的这些想法。
可是,正如她所说,她们能做到少之又少……
方淳意睡醒后,仍觉心中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