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很小。
明明变得很小,却又分毫毕现,即使是最细微的沙砾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真奇怪啊。
似乎不是体积上变小了,而是在某种意义上的变得“渺小”。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但是他知道自己正在注视着变得渺小的世界。
视角不是站在高楼之上,也不是站在高空的由上而下,而是更难以形容的宏观视角,所有的一切都能轻易地被他看见。
所有的一切。
他眼中看见的任何事物,也都能轻易地被他破坏。
似乎随着视角的变化,他的心境、他的灵魂,也随着被带到了某个高处,用无法言喻的角度注视着世界。
他没有低头,也没有抬头,即使视角奇异,心里依旧毫无波澜,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辽阔的世界。
山脉、河流,高楼、田野。
车水马龙的都市、寂静辽阔的废墟。
然后是不知道在哪里的哪里。
周遭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只剩一个异色瞳的少年,在纯白的空间中独自伫立,担忧的抬头望着他。
——灯。
中原中也心里刚出现灯的名字,纯白的空间一下子重新填满色彩,原本觉得不真实的宏观视角也变得真实起来。
他似乎从什么极高极远的地方心甘情愿的下落,轻飘飘的来到灯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接着。
中原中也突然惊醒过来。
……是梦啊。
果然只是梦。
醒来后没多久,梦境里的一切就慢慢远去。
外头的天空已经微微亮起,地上的街灯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空气冰冰凉凉。
中原中也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转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灯。
灯还在睡,太宰治也还在睡。
大概就是因此,现在他们的位置是最自然的、没被人为调整过的位置。
中原中也在夜里不知不觉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现在几乎是贴着灯睡,脚都要和灯的脚缠在一起了。
他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耳朵就逐渐烫起来,小心翼翼的让自己离灯稍微远一点。
只是一点而已。
他又往灯的另一边看过去。
另一边的太宰治半蜷着身体侧躺,一只手搭在灯腰间,脸埋在灯的枕头上,同样已经脱离自己原本的位置。
灯被两个人挤的生存空间狭小,还是一动不动的,睡的很熟。
中原中也看着灯的侧脸看了会儿,微微弯起唇角,轻轻顺了顺灯的额发,才终于坐起身来。
看过太宰半抱着睡觉的灯看的样子,现在再看他堪称规矩的只有一只手搭在灯腰上,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是被潜移默化了吗?
不过,算了。
刚才他的动作比太宰现在还过分,如果太宰每天早上起来看见的都是那种景象,会把灯揽走好像也很正常。
但问题是。
他为什么要同情情敌啊?!
中原中也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轻手轻脚的下床洗漱。
他没有去把太宰治的手弹开,除了刚才他的动作更过分之外,还因为他现在不太想让太宰治起床。
只有他一个人醒着的时间不算多,要好好珍惜才行。
他洗漱完毕,站在落地窗前伸展了会儿身体,再次走回床边坐下。
话说回来,刚才好像做了个很……让人有些莫名疲惫的梦。
是什么呢?
醒来之后,原本觉得很清晰的梦境就变得模糊,能记起来的部分很少,只有零星的片段和梦里的感觉还留存着。
是很……很寂寥的吧。
似乎能看见全世界,却也孤独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