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感觉才眯眼养神了一会儿,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
孟娬抬头一看,殷珩居然回来了。
他游走于夜色中,在秋月下掠过,在草木间穿梭;形如猎鹰,影若惊鸿。
当他回来时,身上仿佛还夹杂着凉润的秋露的气息,一靠近孟娬,便让她觉得舒坦极了。
孟娬听见他气息微沉,想来他定然是很赶的。
她看着灯火下的殷珩,他将带回来的细碎而洁白的冰,放进了杯盏里,没入水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孟娬不禁道:“晚上天黑,你不用赶这么急啊,万一看不清路摔跤了怎么办?”
他端着水,轻轻荡了荡,让冰尽快融化,又自己呡了一口尝试了一下温度,比冷水要凉一点,但没有很冰,方才递给孟娬,温声应道:“看得清,我眼力还行。”
孟娬伸手接过来急切地就往嘴里灌。
孟娬一口气喝到底,长长地舒出声,把杯子递给殷珩,道:“再来一杯。”
殷珩第二杯少加了些冰,化好了递给她,而后又去衣橱里找干净的衣裳。
孟娬身上的寝衣被汗濡得半湿,需得更换下来才舒服。
孟娬手里捧着杯子,看着殷珩在她眼皮子底下走动,心神儿黏在他身上也跟着移动,只觉得有这个男人在眼前,让她安心极了。
殷珩取了丝薄的寝衣来,放在床边,他自己上床前随手解下披着的衣裳挂在屏风衣架子旁。
灯火把床帐映得柔柔暖暖的。
孟娬大着肚子坐在床上,侧影温柔而静好。
殷珩看了看她,还是依言先去熄灭了灯火,又重新回到床上来,和她面对面坐着。
屋子里光线昏暗,屋檐下的廊灯还温柔地闪烁着。
床帐里,能够看见彼此淡淡的轮廓。
……
孟娬埋头靠在他怀里,一时睡意全无,却也没吭声。
孟娬忽然道:“明日我想吃西瓜。”
殷珩低声应她道:“好。明日我去买。”
孟娬倏而轻笑出声,心里软得不成样子,道:“这个时节,西瓜差不多都过季了,你上哪儿买?”
殷珩道:“我想办法。”
“相公。”
“嗯?”
我爱你啊。
孟娬嘴上却道:“没什么,就是想叫一叫你,听听你回答我的声音。”
她又问:“西瓜大还是我的肚子大?”
殷珩答:“肚子大。”
孟娬道:“你说这么大个肚子,我怎么生得出来?我要是生不出来怎么办?”
一时床帐内无言。
殷珩搂着她的手臂却紧了紧。
在遇到殷珩之前,她从没想过她会这么早生孩子,亦或是从没想过她会在这个时代拥有一个家庭,孕育一个生命。
可是在遇到殷珩之后,这一切都变得这么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甚至让孟娬觉得,曾经无法想象的事情,也可以如此美好。
她想给他生孩子,想听孩子唤她一声娘,唤殷珩一声爹。
她想得很乐观,可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可能没那么乐观。
古代女子生产,就等于是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
孟娬轻声问:“我要是生不出来,会不会难产?”
大约是殷珩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够安慰到她,他紧紧拥着她的肩,沉默了许久。
许久以后,殷珩才贴着她耳畔,一字一顿道:“我就只要求一件事,你不许离开。”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可以不要孩子。”
但不能不要你。
孟娬一听,笑出声来,眼眶却湿了,道:“我怀了十个月,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那不是白白受了十个月的罪啊?”
她恍惚感觉才眯眼养神了一会儿,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