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噩魇——肖恩 “那地方，真的靠谱吗？” “传言还挺真的，听说先过去的技术人员待遇非常好……甚至每天都有肉吃！” 听到“肉”这个单词，这批浩浩荡荡的人马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他们由十几个家庭组成，来自距离天堂城三千二百公里外的罪恶之城，那座应该被称为故乡的城市如今只能用无可救药来形容。 身为技术水平不错的人员，他们在罪恶之城的日子并不好过。 累死累活一天，也只能获取一大家子人的口粮和房屋租金，其他开销则需要其他家庭成员努力工作来获得，他们最小的孩子才六岁，已经需要偷偷摸摸地出去捡些零件了。 即便如此，罪恶之城内依旧危险重重，晚上八点之后走在街道上，那就等于向周边的帮派、混混、掠夺者等等等等宣布：我是没脑子的肥羊，绑我回去。 家里的两个女儿算是漂亮，但根本不敢出门——这地方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女性都遭受过陌生人的强迫。 更可怕的是，罪恶之城的城墙形同虚设，促使这一大批人做出搬家决定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关系不错的几户人家，在一个月内被冲进内城区的癫狂兽叼走了。 花费高昂的租金，却连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 他们请不起罪恶之城少有的那几个还算有信誉的安保公司，只能十几户人家把所有家底掏空，请了两个名气不错的否决者保驾护航。 目的地原本应该是另一座城池，但天堂城的新闻最近传得很多，他们咬咬牙，最后还是决定往这里来。 只有这里听上去有些希望。 两个负责安保的否决者倒是挺好说话，他们听到雇主的议论，随口说道：“大概二十年前？我们去过天堂城，说实话，也就比罪恶之城强一点，这么多年过去，大概还是好不到哪里去。” 搬迁队伍中被推作首领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丝担忧，讨好地递上几根劣质烟草，小心问道：“兄弟，怎么说？” 点烟草抽上，那个否决者吐了口烟雾淡淡道：“我们哥俩之前护送过一家子过来，啧，说实话，耗尽财力搬迁，你们一开始可能只好去做城郊的卖命工作，那地方的癫狂兽可是一天好几批。” 人群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好几分。 中年男人蠕动着嘴唇：“可那些消息上说，天堂城现在亟需重建，对技术人员有优待啊……” “哈，要骗人过去不都得这么说么？呵呵，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的城主？”否决者嗤之以鼻。 他又猛猛吸了一口：“也别怪我没提醒你，天堂城那地方，治安的确强一点，但这心啊，和罪恶之城一样脏，那脏里面啊，还绕着一百八十个弯弯——对了，天堂城还有大裂缝呢，啧，半年就得打解毒剂，开支不小哦。”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短短几句，就让他们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选错了目的地。 “对了，还有肖恩，天堂城现在的二把手——”提起这个名字，两个否决者都‘啧啧’地摇起头，“这可是十足的狠人，光是漏到我们那儿的消息里，有些关于他的……呵，吓人呐。” “听说才二十岁出头，你们知道其他城邦的人怎么称呼肖恩吗？” 否决者在一群人惊恐的目光中露出一口黄牙：“嘿，噩魇肖恩——假如被那种家伙盯上，噩梦就会照进你的现实，死亡反倒成了解脱，这种人掌控的地方，哈，给我钱我都不去。” 一通描述下来，这群逃难的人彻底傻了眼。 只听说天堂城福利很好，但没听说过这些消息啊…… 这……现在转弯去沉没港还来得及吗？ 怕是来不及了，他们的钱不够再去最近的沉没港了……而且走着走着，他们已经看到了其他的同路者。 有些和他们一样是搬家过来的技术人员，有些是带着大量奴隶的商队，各色人员。 见到生人，他们下意识地就做出了警惕的姿势。 奇怪的是，那些人只是瞥了眼他们，没搭话也没攻击，反而超前加快了脚步。 更奇怪的是，有不少人的脸上都带着极端期待的表情。 “怪了……” 很快，他们的疑惑便得到了一部分的表达。 “那……是一座城池？！”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看不到边界的高墙，高墙升起了一面留出……城门？ 反正，其他人正朝着里面涌去。 俩保镖也傻了眼：“这是天堂城？这城墙是天堂城能做出来的？呸！这世界上有哪个势力能做出来？！” 小心翼翼地靠近城门，风尘仆仆的人们得到了不热情但规范的欢迎。 “来，填表、录指纹和虹膜，再填一下个人信息。” 按照吩咐做完了一切，城门口的工作人员拿起表格扫了几眼，旋即点点头： “从罪恶之城来的技术工种是吧……进门左转，去找引导员，检测具体水平，没技术的右转去找统筹科报道——别墨迹，分配住处的时候会给你们分到一起的。” 他们点头哈腰、忐忑不安地应是，接着，终于走进了这座城池之中。 然后，所有人都傻了，包括那俩保镖。 好亮啊…… 暖洋洋的阳光洒落在身上，让人呆滞。 “罪恶之城里，要半个月的薪水才能去晒三个小时的阳光……这里面，给所有人？” 他们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一切。 名为泰坦巨兽的金属生物为天堂城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它隔绝了外界，隔绝了恶穹，像是一顶巨大的、坚固的帐篷，给人以无比安心的感受。 而城内所有的人造太阳都被汇集到了一起，给全城人带来之前从未体验过的阳光下的生活。 人造太阳遵循着真正太阳的规律，日出、高照、日落，这是资料里才有的东西，而现在，哪怕是脏街里最卑贱的耗子也可以美滋滋地在台阶上享受着阳光的滋润。 身后，有几个看上去应该是本地人模样的路人习以为常地面露鄙夷：“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肖恩先生早就赐给整个天堂城太阳了，免费！” 中年哆哆嗦嗦地看向保镖：“不是说，那、那位是噩魇吗……” 噩魇会做这种事情？ 保镖茫然地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二十年没见，世界会变得如此魔幻。 “别磨蹭，赶紧的。” 身后有人招呼起来。 “诶，诶，好好好！” 等到了晚上，每家每户果然没有被分开，被分到了统一的住处。 虽然不是大别墅，但也算得上是不错的房子里，最主要的是，他们一天下来都没有遭遇任何危险。 连要钱的人都没有！ 甚至，还按照技术水平，给他预支了许多食物。 肉糜、主食、饮用水、合成营养剂…… 而根据观察，这只是最日常的饮食，只要努力工作，每天吃肉都没问题！ “天堂城……真的是天堂啊？”一家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 “最近搬来的新居民明显变多，咱们的储备又开始不够用了，主要是肉食和营养剂。”从白叶那儿挖来的专业人员正在汇报。 有了这批人的帮助，本来已经有了混乱苗头的天堂城得到了不小的改善，当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又有麻烦来了。 不过，听着汇报的肖恩浑不在意，他挥挥手：“太阳不是白晒的，我花这么大代价不是为了让他们补充补钙——明天开始，肉食和营养剂的配给降低百分之四十。”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先生，一下子降太多，会引发不满的，大家都习惯这种配给了……” 肖恩嘿嘿一笑：“论统筹，我不如你，但论人心，你不如我。” “您的意思是？” 肖恩无所谓地摊摊手：“这还不简单吗，把消息散出去，搬迁而来的新居民太多了，他们‘抢占’了本地居民原有的资源，天堂城无奈之下只能集体降低所有人的配给。” 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劝说道：“这样不行啊先生，我们该吸纳接收外来人，刻意引起矛盾，这是逼本就互相看不上的两方人彻底敌对。假如处于平稳期，树立互相针对的双方没有问题，但我们才刚刚开始发展，不能稳固人心的话，您的政权就不够稳定。” 肖恩悠悠地看了对方一眼：“我要政权干嘛？” “可……可您发展天堂城，不就是为了将这个大城池捏成一根绳子吗？” 肖恩摇了摇手指：“一个月后，新城主会被推选出来，同时，议会也将建立——议会人员将会从这两个对立方中选出。” “与此同时，我们要扶持弱势的外来者一方，让他们在议会中的席位至少获得三分之一。”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我要放权，而不是掌权。” “可发展期将权力下放并不是明智的做法，这种时期上位的人更容易凝聚起人心……”说到一半，他顿住了。 凝聚……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肖恩欣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错，领会得很快。” 后者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您是想让他们内部团结、外部对立，在高度集中权力的情况下……” 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