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凌晨两点,电梯门打开,许念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轻抿着唇,神情不显,她一手捂着腹部,微弓着腰,抬手就要去摁电梯键。 “几楼?”一个特别干净低沉的男声响起,声音好似玉石相击,有种能稳定人心的通透感,让人着迷。 “负一楼,谢谢。”许念靠着电梯另一侧,打量了男人一眼,声音虚弱道。 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比许念高出一头,大概一米八七,白衬衣的扣子扣到最顶端,戴着一副椭圆的银框眼镜,在电梯灯光的照射下,偶尔闪过细碎的光。眼睛深邃有神,双眼皮很薄,鼻梁高挺,看上去有种斯败类的感觉,可抬眼看人是,骨子里的那股清冷气质,扑面而来。 男人也是去负一楼的,除了最开始的一句寻常问答,两人在电梯里,一直没什么交流,许念是因为肚子疼,没心思,男人,大概是因为高冷吧?她猜。 许念哪里知道,男人已经关注她很久了,早到她大一刚进清华的演讲开始,他没开口说话,只是因为太过紧张罢了,在许念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已经握紧又松开,不知多少次了。 电梯门打开,许念捂着小腹朝外走去,她轻轻晃了晃脑袋,眼前有发黑,身体本能的朝后仰去,男人一把扶着了她,声音没了之前的冷静,“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吧?” 许念很快回神,稳住身形,她自己清楚,她这是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去医院手术,怕自己路上开车不安全,所以没拒绝男人的好意,浅笑道:“谢谢。” 城市的夜晚,即使是凌晨两点,依旧车水马龙,华灯璀璨,许念将头轻轻的靠在车窗上,安静的望向窗外的霓虹夜景,广场的马路旁,年轻的男女或是牵手同行,或是亲密热吻,不难想象,他们会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 “午夜后的城市,也有它迷人的地方。”男人闲聊般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楚纪渊,是个律师,就住你楼上。” “我叫苏明玉,大二学生,你知道了,就住你楼下。”许念头抵着车窗,侧头朝男人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楚律师。”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苏同学。”楚纪渊眉眼微弯浅笑道,这一笑,好似春花骤然开放,给人一种冲击的惊艳感。 急诊办公室内,上了年纪的男医生问道:“哪里不舒服?” “医生,我这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安排手术。”许念的话,让正在写病历的医生诧异的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睛眨呀眨,似乎在调合适的频道。 “你急性阑尾炎,你不疼啊?半天也不见你吭一声,你这么淡定!以为自己是00啊?”医生一下子急了,“你躺到那边的病床上,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片刻后,医生朝他带到实习医生吩咐道:“小刘,你去安排一下手术室,病人需要马上手术。” “你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能忍?”医生看着唇色发白的许念絮叨道:“年轻人,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门外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先让他去缴费。” 不等许念说什么,门口的楚纪渊一把接过医生手里的单子,他看了眼许念,轻声叮嘱道:“别担心,我去办。要是知道你是急性阑尾炎,我路上该再开快些的,多疼啊!” “没事,我都习惯了。”许念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将头扭去一边,低声回了句。 有时候,□□上的疼痛,只是一时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而精神上的痛苦,是无论你吃什么药,都无法根除的,只能依靠时间去慢慢平复,但你不知何时?何地?为何?它又会卷土重来,来势汹汹的将你吞没。 楚纪渊和医生都沉默了一瞬,一时间,办公室里静的落针可闻。 “陈医生,手术室安排好了,现在就可以过去。”小刘的到来,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寂。 清晨,阳光照在洁白的病床上,许念缓缓的睁开眼睛,鼻尖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意识回笼,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应该是局麻失效了。 眼镜放在床头柜,楚纪渊趴在病床边睡着了,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处,纤长的睫毛乖巧的趴伏在他的眼睑上,眼底有些青黑,发丝凌乱,柔和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看着这样的楚纪渊,许念心里一阵悸动。 “你醒了?要吃点儿东西吗?家里阿姨一早送了清淡的鲈鱼汤来,能促进伤口愈合,现在温度正好。”楚纪渊看着许念,眼中是难掩的关切。 “我们之前见过吗?”许念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见过,清大的新生开学典礼演讲,我作为高你几界的学长,也被学校邀请去了,你的那场演讲,非常精彩,让我至今难忘。”楚纪渊诚实回道,却有些许隐瞒,难忘的不止是那场
演讲,更是她这个人。 “谢谢你,楚纪渊。我现在还不能吃东西,要等肠道排气后才能进食。”许念看着他,浅浅一笑,这抹笑,好似夏日的一阵凉风,让楚纪渊心旷神怡。 “我,我……”楚纪渊神情微窘,他这是关心则乱。 “你能扶我起来走走吗?”许念看出了他的窘迫,忙开口岔开了话题。 “好!”楚纪渊走到病床前,一手揽住许念的脖子,一手虚虚的护在她的术口处,动作温柔又小心。 风吹着天蓝色的窗帘微微飘起,窗外一片绿意盎然,阳光柔和的照耀着,男人半搂着女人,女人扶着他的有力的臂弯,两人缓缓的移动,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和谐。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海誓山盟,一场相遇,许念和楚纪渊就那样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八年后。 夜晚,床头亮着一盏昏暗的小夜灯,床上,一对男女,甜蜜的相拥而眠。 猛然间,许念被噩梦惊醒,挪开楚纪渊搭在她腰间的大手,她起身想要去倒杯水喝。 “怎么了老婆?要喝水吗?我去倒。”楚纪渊睡得还有些迷糊,却立马翻身而起,去客厅给许念接水。 许念起身,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慵懒的靠在栏杆上,黑色的真丝睡衣,勾勒出她撩人的曲线,一手撩起额前的秀发,夜晚的凉风吹过,发丝和微短的裙摆轻轻飞扬。 “怎么不披件外套,都已经立秋了,还吹冷风,感冒了怎么办?”楚纪渊一手端着杯子,一手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条印花披肩,脚步匆忙的来到阳台。 许念一手支着下巴,扭头看着他,就那样的看着他笑,笑容甜美又诱惑,眼中带着丝丝脆弱和伤感。 楚纪渊把水杯递给她,又给她披上披肩,这才自背后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声音一如往昔的低沉好听,“老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告诉我,忘了吗?我可是你的守护骑士,可以为你解决所有问题。” 求婚的时候,楚纪渊一袭华丽的中世纪骑士服,单膝跪地,捧着一枚钻戒问:“苏明玉公主,能让我做你的守护骑士吗?以这枚戒指的名义,我将守护你到最后,嫁给我好吗?” 自那以后,很多朋友就会以公主和守护骑士来善意的调侃两人。 沉默了一瞬,许念这才开口道:“我梦到她突然去世了。” 楚纪渊知道许念口中的‘她’是指谁,就是苏明玉的母亲,他的岳母赵美兰。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了,一双儿女开学都要上小学了,曾经在苏明玉身上发生的事,楚纪渊也早就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会劝着自己老婆去和解,那样畸形的成长环境,不公和歧视,如同一座巍峨高山压下来。他老婆还能成长至如今声名赫赫的传奇股神,资产不菲,都是来自于她自身的努力和自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在妻子和岳母中,楚纪渊毫不犹豫且坚定站他老婆。 “要是不放心,我陪你回去看看?”楚纪渊低头,在她颈边留下炽热的一吻。 许念没有说话,回身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红唇覆上他的薄唇,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一把抱起,跨在自己腰间,缱绻的相拥相吻,舌尖互相抵缠,窗帘飘动,遮住床上交叠的一双人影。 一大早,许念就被一阵小孩的笑闹声吵醒,也没睁眼,抬手朝旁边摸去,没摸到人,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去看,床上就她一个,转身将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头发披散在光洁美背上。 楚纪渊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景,真是引人无限遐想。 “老婆,起床了!昨晚不是说好了,今天送晶晶和醒醒去妈那儿吗?”楚纪渊趴在床边,许念一下滚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声音软软的控诉,“老公,我好困,都怪你,昨晚让你快点睡,你偏闹的不睡……” 楚纪渊脸上漾起宠溺的笑容,俯身堵住了她的唇,唇瓣厮磨间,柔声说道:“两个小宝贝还在外面呢,我们小点儿声,你就说给我一个人听就好,我喜欢听。” “去!”许念没好气的拍他一下,笑吟吟的瞪他一眼,“没个当爸爸的样儿!” “有当老公的样儿就好!”楚纪渊深情的笑看着许念,非要贫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