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汐还想再补充些什么,但贺兰宏博只是提醒她喝水后继续慢慢地说。
激动的情绪被打断,贺兰汐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遗漏了不少关键细节,又絮絮叨叨补充了好一会儿,直到对上贺兰宏博慈爱中满是心疼的目光。
“汐儿在京城一定很辛苦吧,都瘦了。”
贺兰汐早就适应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一时忘了她爹此刻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胖乎乎的样子。
心头先是一暖,紧接着酸胀得厉害,感受过真正的关心,才知道从前身边人那些虚情假意是多么拙劣的表演,而她竟然也被骗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贺兰汐眼眶又是一热,也只有这样宠着自己的爹爹才会在前世义无反顾的包容她的任性。
“爹你放心,女儿长大了,不会再任性妄为了。”
贺兰汐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心虚,她擅自从京城那么大老远地跑来北疆,甚至可以说比之前更加任性。
贺兰宏博倒是一副被暖了心窝很熨帖的样子,“好好,我的汐儿长大了。”
贺兰汐又从马车暗箱里拿出两份清单。
“一份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另一份是尹家和三殿下准备的。”
贺兰宏博的手不着痕迹地随着马车抖动了一下,在看完尹家和夜昀升送来的东西以后,内心的矛盾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堵得更加厉害。
他很看好夜昀升,但如果他不是皇子……
从前在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下,两人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师徒情谊,但刚才听女儿说,后来的自己似乎做出了用兵权换女婿的事情,除了女儿说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受人蒙蔽才如此,难道夜昀升就没有错吗?
贺兰汐并不知道因为自己没来及说清楚让老父亲误会了夜昀升,还在一一给父亲讲解清单上的物资。
贺兰宏博看着眼前一说起正事,眼里仿佛有光的女儿,想起上次回京述职时,贺兰汐还躲在二房女眷的身后,眼睛里满是陌生的戒备,好在现在不一样了,贺兰宏博深吸一口气,专心听起贺兰汐的计划。
“女儿也知道戍边是大事,这些计划都是纸上谈兵,爹要是觉得哪里不合理就告诉女儿,女儿再想想怎么改。”
贺兰宏博听完后笑笑不说话,光是贺兰汐起头说的攘外必先安内,要在北疆屯田这一项就肯定会遇到层层阻力。
北疆地广人稀,而且大多地区终年积雪,还算有些资源的大片山林前不久才从北越人手里抢回来,现在还可能有小部分兵力残留,情势极不稳定。
往回退到腹地规划更不可能,北疆周边县城的好地早就被地方势力分割完了,一让他们上缴做军粮用,他们就聚众闹事,为了不造成腹背受敌的局面,镇北军才会不远千里组织粮道运粮。
贺兰汐看贺兰宏博兴趣缺缺的样子,以为是她爹更关心如何抵御外敌,之前寄到北疆的信不好写得太明确,现在贺兰汐在暗箱里翻找,又掏出一些令牌和配饰。
“这些是带有裴氏印记的信物,必要时可以利用。”
她抖开一张地图,指着被圈了红圈的三城道,“只要在三个月内把这三城夺回来,爹,女儿有信心让北越人五年内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是她此行北疆的真实目的。
北疆百姓的生活已经够苦了,但生活在比北疆更北的北越人只会更苦,所以他们才会不遗余力地蚕食大沧边疆,想要离春暖花开,四季温暖的平原近一点,再近一点。
“北越王会在三个月后传出暴毙的消息。”
前世贺兰汐就是在三个月后于京城听说的这个消息,她当时处在深闺,也不甚关心这些政事,加上北越与京城之间的距离传递消息存在滞后,所以现任北越王暴毙一事只会在更早的时候发生。
后来北越经历长达数月的动乱,新王上位后更是借助万国朝会的契机彻底扬名,而大沧这边……贺兰汐低下头,北越就在边境虎视眈眈,而父亲却不得不为她的那些糟烂事分神,如果当时她没有做那些蠢事,后来他爹也不会被二皇子党羽挟制。
贺兰宏博还在震惊中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女儿落寞的神情,毕竟这消息太过于震撼。
如果北越王当真会暴毙,那确实是反攻夺城的最佳时机,贺兰汐说的五年还是过于小心了。
三城地处关隘,掐住这三处相当于掐住了北越铁骑南下的命脉,甚至还能抢占草原的一角,而那里有草原最大的淡水湖,是北越赖以生存的水源,如果失了三城,光是靠上游的雪山冰川水,北越难以组织起大量兵力。
贺兰宏博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往看现在到了哪里,他抓着裤腿恨不得自己赶车立刻回军营开始部署,自从武帝登基后对北越的态度一直以求和为主,他以后受够这些窝囊气了,如果能抓住这次机会,北疆的百姓也能有时间休养生息。
贺兰汐看着父亲这么急切却丝毫不怀疑自己话里的真假,心里顿时充实起来,失落的情绪一扫而光,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很多事情不是她遗忘了,只是还没有碰到触发记忆的关
窍,有些时候只有她一人的视角并不能理解事情的全貌,有些她以为不重要的细节,可能才是问题的关键。
“对了,下一任北越王是谁?”
贺兰汐刚准备继续,贺兰宏博就问了。
“从前只知道名号,醒来后查证,是母族为赫连氏的四王子裴松。”
“怎么是他?”
常年和北越打交道,贺兰宏博自认为还算了解北越的情况,但这个四王子,论资排辈确实是北越王还存世的孩子中最年长的一个,但要是从前,光是听他的母族是赫连氏都知道他继承王位的可能性不大,那可是西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进献给北越王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为什么会是他,难道这里面还有西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