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掀起了遮掩着面容的碎发，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几人。

瞧着顾无妄，少年竟然觉得有几分熟悉。思索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双膝一弯竟然跪倒在地。

“顾将军你是顾将军么！你救救我们吧，顾将军！”

沈如是似乎是被惊扰了，由清澜搀扶着后退了几步。

顾无妄察觉到她的举动，略带询问地瞥了她一眼。却见她半晌没说出话来，只定定的望着那少年。

沈如是记忆翻涌而上，倏地回到了她封后大典的那一日。红毯自坤宁宫一路铺至玄武门，又是从玄武门到金銮殿。

这冗的一条路皆是都要她一人走过册立、奉迎、合卺、祭神，一步步都没有家人的陪伴。

而那时她且尚小，整个宫中的所有人，上到皇上太后，下到宦官丫鬟们都对她百般挑剔，唯有一个少年郎给了她诚恳又满带鼓励的目光。

而那个少年郎的面貌，和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少年竟有八成的相像，沈如是脑海中闪过那一日同琉璃的对话。

“这人是谁？”

“回皇后娘娘，此人是状元范谦。”

顾无妄沈如是浑浑噩噩地由着清澜搀扶着走了出去，正看见姜老正在一一给这些孩子们瞧病。

顾无妄正同那少年在拐角处，也不知道顾无妄说了些什么，那少年面上满是颓唐之色。

沈如是目光沉了沉，缓缓向二人走去。待近了些这才依稀听见那少年，哦不日后的状元范谦正俨然如大人模样正同顾无妄商量着孩子们的去处。

“我们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不然就是被那些官兵抓了去，眼下也是走投无路，小六小七也染了病去了。”范谦面上万分懊恼，作为最大的一个孩子他必须扛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沈如是目光自范谦面上扫过，心中有了主意，缓缓说道：“你可愿丢下你那些弟弟妹妹？”

范谦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忙转头看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范谦即便饿死也不会少了他们一口饭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绝不会丢下她们！”

顾无妄漫不经心地指挥着手下忙活，听闻二人的对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勾着唇角笑道：“沈小姐可是有两全的法子？”

沈如是一把掀下了帷帽，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罩在了顾无妄头上，也不忘冲着他挤了挤笑容道：“自然是有法子的。”

说罢，沈如是一个回眸对上满是疑惑的范谦，笑道：“我在城中有一闲置的院子，缺几个看守门户的小厮和扫洒丫鬟，你可愿？自然月钱也是有的。”

此话一出莫说是范谦，连顾无妄都略微觉得诧异。

说是如此，不过是给了范谦一个台阶子罢了。若是真短缺下人，牙婆那儿还愁买不到几个伶俐的丫鬟不成？

“姑娘说的了当真？”范谦极为惊骇，一时间也不曾细想，似乎觉得是天上掉了馅饼。

沈如是含着笑颔首称是。

范谦泪眼盈眶，堪堪又要跪地谢恩，沈如是见状忙伏下身子搀扶。

范谦自知衣裳污秽不堪，怕脏了姑娘的那双手，忙退了一步道：“刚才是范谦鲁莽惊扰了姑娘，姑娘大恩大德范谦日后定涌泉相报。”

“无妨，待会你们且跟着我走便是。”沈如是笑道。

说起那座小宅院，还是沈镇唯给沈如是买下的。只因有一回中元节，沈如是无意瞧见那些孤苦的孩童怜心大起，便吵嚷着要购置一处院落做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