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听到温庭玉的痛呼，虞娇棠忙停下手中动作，问道：“温大人，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温庭玉轻声道：“继续吧。”

虞娇棠的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白瓷圆钵，里面装着豆绿色半透明膏体，花草清香馥郁，沾手之处，清凉入肤。

她仔细的用指腹沾取，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他面颊的淤痕上，涂完后，捻了捻指尖残余的膏体，见其触肤即融，嗅其芳香扑鼻，不禁称赞道：“宫里的东西当真是极好的。”

涂上才不过半个时辰，他脸上的淤痕已经由青紫变为了淡粉色，若是离得远，便是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这是年前西域进贡的“白露散淤膏”，其中用了不少名贵药材，无数日夜萃取，才制成了堪堪三盒。

萧何将一盒给了太后，一盒给了皇后，另一盒则被他自己留用了，外邦每年进贡的奇珍异宝多不胜数，自然也无人知晓一盒小小的“白露散淤膏”为何会落到温庭玉手上，他略带敷衍的告诉虞娇棠，这东西是萧何赐予的，因何而赐，他却并不想多言。

他眸光晦暗，思绪不经意的回到他与虞娇棠成婚的前一夜，那夜他早已歇下，萧何却急召他进宫，他无奈，只得匆匆换衣束发，赶往皇宫。夜半子时，宫门已经落了锁，为首的禁卫军看了一眼他的腰牌，便知晓了他的身份，恭敬的弯腰行礼道：“温大人安。”

他颔首示意，抬脚迈入宫门，跟着传旨内侍的脚步，一路行至养心殿，殿内灯火通明，萧何低着头的批阅奏折，他沉默跪在一旁，等待萧何发现他的到来。

过了大概有一个时辰，殿内香炉里飘出的沉香熏的他喉咙发涩，双膝也跪的酸痛麻木，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头顶才传来萧何戏谑的声音：“爱卿这是候了多久？这些奴才也是，被朕惯的愈发没样子了，爱卿来了也不通传一声，真是该打。”

他陪着萧何过足戏瘾，才问道：“不知陛下深夜传召微臣，所为何事？”

萧何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微笑道：“爱卿明日便要大婚，朕便送你一样贵重的好东西，用做新婚贺礼。”

说罢，萧何招了招手，御前侍奉的李公公将一个小小的白瓷圆钵送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将其揣进怀里，抬臂展至面前，拱手作礼，“多谢陛下。”

“爱卿不问这东西的妙用？”

听到萧何凛然的质问，他不解的抬起头，“微臣——”

他这才发觉，萧何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他。萧何高举手臂又猛地落下，朝着他的面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又一掌落了下来，打在他另一侧的脸颊，他被打的偏过了头，束发的玉冠掉落在地，嘴角流出一抹殷红。

萧何很是满意他的惨态，气定神闲的蹲下身，伸手捏住他的脸，狞笑道：“朕送给爱卿的东西，必是极好的，回去涂在爱卿这张天姿绝色的脸上，定不会影响明日大婚。”

他面无波澜，显然已经对这种羞辱习以为常，“微臣多谢陛下……”

萧何站起身，背对着他，感叹道：“朕还是习惯你在朕面前自称奴才。”

“奴才……”大婚在即，他不想多生事端，跪伏在地，将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谢陛下赏赐。”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山间，微风夹杂着桃花瓣从小窗吹入，虞娇棠的低声呢喃唤回了他的思绪。

“温大人……我好想吃糖葫芦……”

“你怎的如此嗜甜？”温庭玉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趴在自己膝上呼呼大睡的小八，“小心吃坏了牙口。”

虞娇棠闭着双目，小声说：“小时候过的不好，长大后就喜欢吃甜的……”

温庭玉这才反应过来，她甚少在自己面前提及自己的过往，想来一个生的貌美又丧母的庶女，在礼制森严的相府，在姬妾众多的后宅，必然过得很辛苦。

他抬起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面颊，触感细腻，像极了开在春日的娇花瓣。

他阖上双目，喟叹到：多谢满天神佛保佑她能平安长大。

她睡熟后，温庭玉顺手托住她即将滑落的身体，把她摆放成平躺的姿势，并将她的后脑枕在自己的腿上。

她困倦的翻了个身，不曾想，她的面颊直接贴到他的小腹上，滚烫的鼻息穿透层层衣物，均匀的铺洒在他的皮肤上。

温庭玉想将她挪开，又不忍打扰她的睡眠，只得僵硬的维持着姿势，直到马车倏然停止，巨大的惯性差点将两人甩出去，他抓着轿帘才勉强稳住身形。

虞娇棠跪坐在地，睡眼惺忪的从他的两腿间抬起头，“温大人，发生了何事？”

灵渊掀开轿帘将头探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使人误会的一幕，他面红耳赤的准备退出去，“打扰了——”

轿帘的另一端又伸进来一颗头，柳西望关切的询问：“庭玉，你没事——”

八目相对，面面相窥，空气安静的落针可闻。

虞娇棠嘴角还

挂着一抹让人遐想的水痕，她抬手袖口擦了擦，憨憨的笑道：“柳叔父，进来坐啊。”

温庭玉面无表情的将跪坐在地的她扶起来安置好，便下车同柳西望去不远处交谈。

虞娇棠称赞道：“不愧是温大人，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灵渊内心嗤笑：那是你没注意到他方才下马车的时候，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