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人生总要有些新意
应京砍到济州,贺路千早已对炐朝官员的懦弱无能见怪不怪了。
贺路千不做任何评价,转身走回县衙:“把翠海县令带到县衙。”
翠海是一座小县城,小到只有东南西北四门和连通四门的十字街道;小到县城常住人口只有七八百人,规模甚至远远低于地球二十一世纪的某某小区;小到你无论想去哪里,走几步就到了。
回到县衙,贺路千直接越过照壁,沿甬道来到大堂。
翠海县衙非常破旧,木柱掉漆,纸窗透风,台阶左右杂草丛生。但别误会官吏们清廉如水,这只是炐朝装模作样的官场习俗。炐朝各地郡府、县衙都破破烂烂的,县令、郡守习惯性舍弃朝廷安排的县宅、府宅,借住当地士绅的别院或者另外租赁房屋。
郁县令来到翠海县之后,也嫌弃县衙破旧漏风,经常性怠工,十天半月难来衙门一趟。大堂暖阁正面的海水朝日屏风和明镜高悬匾额,都蒙上了一层尘埃。县令的三尺法桌,桌上放置的房四宝、令箭筒,以及桌后的太师椅,也都同样落满了灰尘。
一名伶俐的俘虏,瞧见贺路千的目光落在太师椅上,连忙卷起衣袖,殷勤地把太师椅和三尺法桌擦拭干净。
贺路千承了这名逃兵的好意,却批评一句:“跟随我办事,衣着须保持整洁。以后,不要乱用衣袖擦东西。”
数分钟之后,祝家厚把郁县令和他的妾兄艾宏拖到堂上。
艾宏瞧见坐在太师椅上的贺路千,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哭腔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民愿意献出家中两百二十八亩良田。”
贺路千呵呵笑了笑:“真心愿献?”
艾宏连忙发誓:“小人句句真心。”
贺路千已然晓得艾宏的身份和斑斑恶迹,才不会和他客气。贺路千即时转向另一名俘虏伍长:“李天伦,记下此人的誓言。等会儿找六房吏员做公证,把他家的228亩良田的产权过户到空狱门。”
艾宏茫然抬头。
收下了?
我捐献良田,只是为了表示态度啊。
你这样转战各地的大侠,怎会有心思收缴带不走的田地?
艾宏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自己好像做了一件蠢事。
贺路千却没在艾宏身上浪费时间,命人搬来一张椅子,简单粗暴地唤醒郁县令:“呵呵,郁县令不必惊慌。”
郁县令颤巍巍入座,喉咙蠕动许久,始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
贺路千没有拔刀出鞘威胁,而是和风细雨般与郁县令微笑交流:“炐朝制度,皇帝与门阀共治天下。门阀又有武之分,科举为士门阀,江湖为武士门阀,两者自古不可偏废。武两门合力,方能天下大治。”
“贺某偶然路过翠海,被此地翡翠般美景吸引,毅然决定于翠海开宗立派。翠海别无其它宗门,我空狱门虽然且弱且小,却不得不肩挑起翠海武士门阀的重担。而后,你为翠海族之首,我为翠海武族之首,两家精诚合作,安定地方百姓。郁县令,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郁县令陡然两眼闪亮。
白衣魔刀恶名远扬数州,贺路千如果在翠海开宗立派,未来肯定纷扰不断。可再晦暗、纷扰也是未来的事儿,无论如何,都比现在被贺路千一刀砍死强十倍。而且,郁县令毕竟异地为官,熬完了三年任期,就能拍拍屁股逃离翠海旋涡。
何乐而不为呢?
郁县令晓得贺路千的目的,无非是想以空狱门为纲网,夺得翠海县的实权。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首先,三年任期只剩十四五月了。
其次,破家县令名头,只能威慑平民百姓和没有根基的富户。郁县令看似一县主官,平时却奈何不得城里城外的乡绅豪强,不仅不敢与乡绅们唱反调,有时还得承受被乡绅们架空、傀儡的种种憋屈感。
县令威望本就有限。
贺路千安家翠海,仿佛翠海突然来了一只大号过江龙,要夺权也是夺本地乡绅的权。
念头转到这里,郁县令面庞浮起讨好笑容,逆来顺受地答应了贺路千一切苛刻要求。连县衙三班衙役等衙役们的管理权、人事权,郁县令都不管不顾地让给空狱门,间接令县衙变成空狱门的傀儡。
郁县令如此大方,亦是因为这些权力本就不再他手中。
炐朝制度,流官不流吏,县吏们或世袭、或姻亲,早就与地方乡绅融为一炉。每位老吏背后,都站有形形色色乡绅撑腰,县令权柄也别想轻易裁汰。郁县令初来翠海县上任时,便曾地在数名老吏手里栽了好几个跟头,他真真切切对县吏们没有一点儿好感。
你想要权,全都给你。
你和那群乡绅老吏们好好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