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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伍 坠落

当温荐踏上荆王宫第一阶梯的时候,小五正好爬完最高一阶。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蒲安,脚腕上的锁链被解了,但手上仍戴着,那些锁链互相撞着,发出些叮当的声响。

他们顺着凌空于山侧的木廊直行,一路跟随着一位高高瘦瘦的荆王宫之人,在他的带领下,行至谭祺的百胜殿。

蒲安本是不想亲自送小五过来的,毕竟这段时间一直在路上奔波,属实是累了。但是又考虑到她脖颈之上的獙獙寄生命符多少带点幻术,再加上小五那对陌生人警惕到不行的模样,还是决定送她最后一程。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小五本就是被他擒住,而被调查的,如今查明正身,确实应该由他再给送走。

他撇了撇嘴,发现前面领路之人在一处大门敞开的房屋前停下,对着大敞的门内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道,“谭祺师叔,乾王宫的人来了。”

蒲安也转了身,随意瞟了身侧人一眼后,先将目光抬起,望见这大门正上随意钉着一块儿陈旧破烂的牌匾,牌匾摇摇晃晃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不过那匾上的“百胜殿”三个大字倒是用朱砂笔新写的,那字龙飞凤舞,鲜亮无比。

蒲安身体康健,家里的母亲也康健,先前没来过荆王宫,也没见过代理宫主谭祺,不过当下看这牌匾,心头多少有了些考量。

谭祺此人,性情应当是有些随心所欲,不拘一格的。

他收了目光,转而望向大门之内,门内光线暗了些,不过还是可以瞅见有一方巨大的铜炉,那炉子被拆了一半,地上全是各种各样奇怪的零件,铜炉背后横放着一架木梯,有一人横跨其上,在听到门口的动静后,从铜炉之后斜探出半个身子来。

她的身量并不很高,远远看着也蛮削瘦的,脸上带着一个布制的面具,只有眼睛那一块儿被挖了洞,又好像填了些什么透明的东西,不过那面具和身上的衣服都被熏的黢黑,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

蒲安从她迟疑的身影中感觉到,她在努力辨认门口的人,不过很快,她从木梯上跳了下来,将布制面具一摘,露出一张有些清秀的小脸来,对那瘦高的人道,“高高,今天不是定王宫的人要来吗?怎么突然变成了乾王宫的?”

蒲安也跟着侧目望向那瘦高的人,哦,原来他叫高高,真是简单粗暴的名字。

只见身侧瘦高的人深吸气了一下,“谭祺师叔,弟子名为高弗。”

谭祺淡淡地“哦”了一声,而后道,“好的高高,所以这是?”

蒲安见高弗因深吸而陷下去的胸膛,生怕他气的撅过去,连忙先一步说道,“来者乾王宫蒲安,未提早递拜帖,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属实是有一件要紧事。”

谭祺又淡淡地“哦”了一声,而后道,“你是乾王宫的安安。”

蒲安的神情猛然一滞,原来不是名字简单粗暴,是代理宫主谭祺简单粗暴。

他轻咳一声,不想把自己也计较的撅过去,赶忙从身后拉了小五来,松了下她脖颈间围着的大围脖,将脖颈间浮着银白流光的命符展示给谭祺看,“这孩子有点倒霉,身上出了寄生命符,因着是濒死状态下被寄生的,直接用脱印石剥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特来请您看看。”

谭祺先是疑惑了一下,而后脱了手上的布手套,随手向后扔去,用干净白皙的手托了小五的下巴,左左右右将那命符看了个完全才道,“这是獙獙的寄生命符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有些惊讶,“獙獙生性多疑又胆小,连窝都是搭在悬崖峭壁之上,怎么会选择寄生人啊?”

蒲安不由自主地望了一下这凌空挂在景山悬崖之上的荆王宫,总感觉这话哪里怪怪的。

谭祺思忖了下,搓了搓双手,仿佛是将手搓的热了些,而后接近了小五的脖颈。

任其捏扁搓圆的小五眉头跳了下,她不知道蒲安看到没有,反正她看到这位大姐姐的五个手指都生出了烟,一缕一缕地向上漂浮。

五指生烟,是为狻猊谭氏探查命符,与山海异兽交流的秘术。

不过很快,在谭祺的手指触碰到小五脖颈间的命符之后,小五发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像是端坐于云端,静闻钟乐鼓漏声,轻嗅安神檀木香。

片刻后,她就从云端跌落,听见谭祺道,“这命符,我剥离不了。”

蒲安皱了眉,追问道,“原因是什么?可否告知?”

谭祺走回她的大铜炉,弯腰将刚刚扔了的布手套与布面具捡起来,顶着腮帮子道,“因为那只獙獙,也是在濒死状态下寄生的,它离了宿主就会死,它甚至都不能出命符外显形。”

蒲安没问了,无声地看向一旁垂着头的小五。

“害,干嘛非想要剥离呢?你们这种情况非常少见,与其说是被寄生了,我倒是觉得像是半兽化了,你俩早就合二为一了。”谭祺戴上布手套,目光落在小五身上,“小妹妹,你难道就没有感觉,你的身体比其他人要更轻盈些?你的耳力目力也要更敏锐些?甚至有时候,你能直接看破其他人的弱点?这都是獙獙在帮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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