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玉只觉得环住自己腰身的双臂骤然松开，虞娇棠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瞪着一双大眼睛缩在床角，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那眼神里，有失望，颓败，还有懊悔。

他知道的。

他早就知道，她在他面前，藏不住拙，也藏不住情。

他怎会不知晓她的心思呢？

那灼热的目光，那偶尔看向他时露出的怜悯与仰慕，他又非草木，怎会不懂呢？

他早就察觉到了她对他的情意，一次次的试图浇灭她的热情，没想到第二日，她又重新生机勃勃的出现在他面前，宛若一朵不畏风霜的海棠花。

初次见到她，他就觉得这小姑娘心思缜密，聪慧机敏，这种人，最懂的审时度势，趋利避害。

可这世间，最是“情”字沾不得。

再聪明的人，一旦动了情，就一点也拎不清时局了。

他无法，也不能回应她的爱意，现如今的他，一心只想查明当年真相，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任何人与任何事都不该成为他的牵绊。

灵渊很快反应过来他的异常不是因为虞娇棠的轻薄，而是到了用“千合香”的日子，他支支吾吾的说：“夫人，要不您先出去？”

温庭玉敛下眉眼，淡声道：“不用出去。”

本就是不堪的，即便回避，也无法改变。

他吩咐灵渊递给虞娇棠一块帕子捂住口鼻，灵渊点了“千合香”，袅袅白烟升起，他被灵渊扶着凑近烛火，余光瞥到在层层床幔中露出一颗脑袋的虞娇棠。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痛恨萧何，如此痛恨“千合香”。

许是吸的太急，刺激的香味涌进他的喉管，呛得他咳嗽不止，他抬起指尖，触到眼角一片湿濡。

这么多年，他忍辱负重的活着，背负骂名，却从未像此刻一般，感到羞愧，感到无地自容。

“知道‘五石散’吗？”他克制住情绪，倦怠的坐回金丝楠木椅，她对虞娇棠说：“和这个差不多。”

虞娇棠明显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望着他，并未对他方才的话做出回应。

他继续开口，语气平静，就像再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是宦官，你与我成婚，到底是委屈你了，等过些日子，我会与你和离，皇上那边，我自会解释，你不用担心会牵连到相府。”

“我不要与你和离！”虞娇棠翻身下床，因为太急，赤着一双白玉似的脚，吓得灵渊赶紧转头回避。

温庭玉掀起眼皮，冷漠的看向她：“这桩婚事，非我本愿。”

他给不了她举案齐眉，儿孙环绕的婚姻。

虞娇棠一时语塞，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应答。

烛光下，她的脚弱秀气，脚趾圆润，似颗颗饱满的珍珠，再往上，是精致的脚踝，白皙的小腿。

他收回目光，冷声道：“地上凉，去将鞋子穿好。”

虞娇棠乖乖的走到床边穿好鞋袜，待她回头，却见温庭玉也在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温庭玉别过脸，却是不再看她。

温庭玉只觉得环住自己腰身的双臂骤然松开，虞娇棠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瞪着一双大眼睛缩在床角，泪眼朦胧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