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悝闻言,撇了下嘴,没有说话,但心中不屑,不就是个小奶娃,再聪明能聪明到哪里去。
邓骘是老大,性格持重,老二邓京早逝,老三邓悝的性格有些跳脱。邓绥没在意他的神情,家中有大兄在,她能放下大半的心。
三兄、四兄以及小弟并一众侄子有大兄时刻监督,捅不出什么大篓子来。
夏去秋来,暑气渐退。
刘隆因病瘦下去的肉肉,又重新吃了回来。这日,阳光明媚,天气宜人,江平终于把刘隆抱到室外玩耍。
这是刘隆第一次在宫殿外面玩耍,之前出去要么用襁褓裹了,要么匆匆而过,辜负了多少美景。
这里可是大汉的皇宫,凝聚了天下匠人的心血,是大汉最高艺术汇聚之地。
刘隆外面穿了一件夹袄。唉,江平养小孩和奶奶养孙子一样,不怕热着,就怕冻着。
幸好,现在是上午不是太热,若在中午的太阳下,非得出一头汗不可。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上面摆着刘隆心爱的玩具,四周候了几个捧着漆盒的宫女寺人。
刘隆就坐在地毯中央,他现在能独自站立,也能摇摇晃晃走几步,但骨头太软,站着太累,因而常常坐着。江平脱了鞋履,陪刘隆一起玩耍。
明媚的阳光倾泻下来,透过梧桐树叶,落下斑驳的光影。
刘隆摆弄抛石机和江平打响了一场大战役,小藤球滚得到处都是。
前来汇报事情的邓骘,还未靠近崇德殿,就听到婴孩咯咯的笑声,停驻脚步,仔细聆听,问身边人道:“这是陛下?”
不等那人回答,邓骘就快步寻着笑声走去。他在崇德殿西侧的梧桐树下发现了一群人。
“拜见将军!”宫女和寺人看到皇太后的母兄连忙行礼。江平也是如此。
“臣拜见陛下。”邓骘冲坐着的刘隆施了一礼。刘隆歪头看他,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邓骘不像往常一样离开,反而伸手要抱他,这把刘隆惊了一下。
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刘隆勉为其难地把“成年人的面子”暂且收起,让邓骘把自己抱起来。
邓骘比江平高了大半头,刘隆也因此呼吸到了上面新鲜的空气。刘隆转头比较一下亲舅舅江平和邓骘的身高,更加坚定以后一定要多喝奶,多吃肉,多锻炼,努力长高,长得比邓骘还高。
邓骘抱着刘隆走了几步,突然低头对刘隆说道:“陛下,要不要玩个游戏?”
刘隆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还有什么游戏是他不知道的。娱乐贫乏的古代能有什么好玩的游戏?
刘隆猛地感到视线拔高,自己竟然……竟然飞起来了,睁大的眼睛被明媚的阳光刺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从茫然、惊慌到兴奋。
芜湖,飞起来了!
刘隆明知道举高高这个游戏很幼稚,但抛飞的感觉对于婴儿身的他,仿佛是低配版的蹦极。
“哈哈哈!”刘隆忍不住兴奋地笑起来。
然而,江平的心却随着刘隆的身体上上下下乱跳个不停。这车骑将军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么小的孩子能随便抛着玩吗?而且还抛得那么高!
车骑将军难道没有孩子吗?这哪里是哄小孩,分明是玩小孩嘛。
更让江平心塞塞的是那小祖宗还吱哇叫着“来来来”,再来,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就在江平忍不住上前打断邓骘时,邓骘竟然停下完,邓骘就大步朝崇德殿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刘隆。
啊?就这么结束了。这种感觉就像刚吃完山珍海味,正要坐着回味,就被店家无情地赶出店门。
江平的手托在刘隆的屁股上,刘隆抬头看去,迎上亲舅舅笑眯眯的脸,听他温柔道:“陛下还要飞高高吗?”
“要!嘿嘿。”刘隆天真地以为江平会像邓骘一样把自己抛起接住,然后再抛起再接住。
江平确实也做了抛起的动作,刘隆正以为起飞之际,江平突然将胳膊收回完,还掂了掂刘隆的重量,嘲笑道:“就你这体重,也不怕别人没接住把你摔了。”
“嗷呜!”刘隆怒了,慌不择口地咬住江平的手臂。
“像个小狗娃子。”江平低声自言自语。
刘隆更怒了,但受限于孱弱的婴儿身体,他只能狂怒了一下。小米粒似
的牙连江平的衣服都咬不穿。
邓骘像做任务般带着刘隆举高高,做完任务,迈步继续往崇德殿走,脸上早已恢复了端重的表情,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凤儿这么大的时候,自己抱过他吗?邓骘想不起了,只觉得邓凤生下来仿佛就像现在这么大似的。
但人不可能一生下来就十多岁,是邓骘他自己错过了太多儿子成长的时光。想明白此处,邓骘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最近门客劝谏他,不可久留禁中,要他谨守臣子之道,这样方能保全家族。
他已经在禁中住了大半年,张禹徐防等重臣还能五日一归家,而他则是一个月都不见得回家一次。
邓骘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和身为皇太后的妹妹开口。
“大兄何故叹息?”邓绥见兄长进了殿门,精神恍惚,神思不属,于是问道。
邓骘闻言赶忙回过神话。妹妹向来杀伐果决,现在犹疑的样子不由得邓骘愧疚起来。
“连大兄也不帮我了吗?”邓绥的声音带着落寞。
“我……我不是,只是我作为外臣留在禁中终究不好。”邓骘慌忙解释道。
邓绥起身,走下你什么?天下有何人说你?”
“民间尚有娘舅帮助孤儿寡母,大兄若离去,妹妹和不满周岁的陛下又该依靠谁?”
邓骘闻言心中一痛,更加歉疚,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唉,我继续住宫中,不走了!”
邓绥闻言,立刻露出笑颜,感激道:“大兄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