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姚星宇,漂亮的小姑娘那模样也挺丢人的。
她早上细心编的两条麻花辫都散开了,可也不敢停下来重新扎好。几缕碎发不听话地垂到前面来,加上天太热汗止不住地往下流,将头发糊在脸上,运动衣也被扯得歪歪扭扭的,幸亏眼前没竖镜子,不然她见到自己这丢人的形象,只怕得羞得哭出来。
然而训练馆里孩子们爆发大笑,不就是最好的提示吗?
不用问姚星宇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既为孟飞抱不平又感到羞愤难当,一股怒火逼得她反而不想哭了,而是两眼通红地瞪着一张张笑得快要变形的脸,想用怒容逼他们停下来。
孟教练敢于扔掉拐杖走出第一步,这样的勇气是多么值得人钦佩呀,那些小孩凭什么因此而笑话他?就因为这位勇敢的人,他们过去不认识吗?
“哎呦,你小子还真大周末的跑来了呀!”杨双斌几步跑到孟飞面前,一把就从他肩上抓过了背包。
身上忽然轻了,孟飞却没觉得卸下重担后有多轻松,而是白眼翻翻,有点要跌倒的趋势。
“教练!”姚星宇喊出一声就去扶孟飞,然而她个头太矮,哪可能扶住一个超过一米八的人?眼看就要和孟飞摔在一起。
还是杨双斌及时伸出援手,防止了更尴尬的场面出现。关键时刻他让孟飞靠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恼火地命令离他最近的两名学生:“任柯,刘悦,你两个再笑就给你们记过!快过来帮我一把!”
惹杨教练生气那可是泼天的大祸,接下来还不知该怎么受罚呢!
俩男孩瞬间就笑不出来了,一马当先地冲过来“将功补过”,一个帮教练拿包,另一个和教练一起搀人。
又有一个名叫柳雨漫的小女孩走到姚星宇身边,友好地问道:“你需要我帮你梳辫子吗?我妈妈在我包里放了一把小梳子。”
姚星宇委屈地咬紧嘴唇点点头,这时候大眼睛里才泛起了泪花。
杨双斌要求学生们自己回到训练位练习,十分钟后他再来检查,就将孟飞扶到窗前的一张桌子边,让他坐好后又拿来了一瓶矿泉水。
“我说孟飞,你这是搞什么啊?咋滴出个门连拐杖也能弄丢呢?你怎么没把自己给丢了呀?”其实杨双斌也给孟飞的样子弄得想笑,可心疼的感觉更强烈,他自然就笑不出来,唯有不停埋怨。
他以为孟飞搞成这样,是因为不小心遗失了腋拐。
姚星宇给柳雨漫带到角落里梳头和整理运动衣,孟飞举起矿泉水瓶狂灌,一口气就喝干了五百毫升水,抹抹嘴巴朝姚星宇看一眼,回答杨双斌:“拐杖不是弄丢的,是我亲手丢进垃圾桶的,就在来这儿路上的一个大青蛙回收桶里,现在你要跑过去还能给我捡回来。”
“啥?”不听还罢了,一听杨双斌就炸了,从凳子上跳起来质问:“你疯啦?万一又摔伤了怎么办?最近你怎么回事?怎么老爱发神经病?”
孟飞深邃一笑,摇着头说:“不是发神经病,而是要给她做个表率。摔趴下了的教练都能很坚强地站起来,在她面前又还有什么困难可言呢?”
边说他边指了指姚星宇,但怕让孩子看见,赶紧又缩了手。
“哦~原来是这样啊~”杨双斌若有所悟,同时也明白了孟飞丢弃拐杖这事,本身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其实孟飞早就不需要借助拐杖走路了是吗?那么他扔拐是好事啊,旁人不仅不应该埋怨,还应该向他表示祝贺呢!
好在杨双斌是个沉稳的人,没有立即就振臂欢呼,而是扫视不远处的姚星宇两眼,压低声音问孟飞:“那个学生对于你就那么重要吗?就连一直以来很害怕做的事,你也愿意为她做出来?”
坐着休息一会儿,又喝了一瓶水,孟飞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指着在器械上练得热火朝天的小学员们反问杨双斌:“你告诉我,那些孩子里有哪一个对你不重要,是要你舍弃你就能做到的?”
“这个”杨双斌一愣,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经验主义错误。
拒绝孟飞,看低姚星宇,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这女孩学习轮滑运动超龄了吗?他始终在纠结人家都十岁了还没摸过轮滑鞋呢!
然而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他凭什么就一口咬定那孩子学不成,孟飞是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从姚星宇一路支持孟飞来到培训场馆,哪怕自己快站不稳了也不放弃扶他这件事看,那女孩有着一颗比金子更能发光的心呢,这样的学生,要他杨双斌摸着良心说话,哪怕后进也不应该嫌弃!
再看姚星宇时,杨双斌的眼神变了,少了不屑一顾,多了怜惜与器重。
杨双斌没再啰啰嗦嗦和孟飞展开对拐杖的讨论,他只是永远将这件感动着他的事放在了心里。
杨双斌对孟飞展开双臂说:“欢迎欢迎,今后这里的训练场地我分你一半,你就按照我安排的课程时间来,让你学生不对,是我们的新学生跟着孩子们一起训练
,只不过她暂时接受的是你的私教。”
“哦吼~老杨,怎么三天不见你就变这么大方啦?我还准备了一大箩筐好话来求你呢,难不成你一句也不让我用上?”孟飞和杨双斌打趣,不过他是真没料到等上课时与这家伙见面,他居然能如此爽快地配合。
杨双斌朝孟飞肩头击了一拳,气道:“什么话呀?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小心眼的人,连个孩子也容不下?告诉你,别以为我好说话,对赌的事就会放水给你!三个月后的考核只会比你想象的更严格,听见没有?”
孟飞连忙滑稽地作揖:“一定一定,杨老哥是什么人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您定的规矩要有谁能打破,咱这地球都得反着转咯!”
“哟哟,你这是夸我还是取笑我呢?别忘了你现在还只是我的助教,还得靠我给你打绩效分呢!”
孟飞接受了少年宫轮滑训练营的教授工作,与杨双斌是“亲上加亲”,两人之后打交道的时间就多了,孟飞知道杨双斌那种高标准严要求的教学方式不是说笑,又哪敢怠慢?玩笑归玩笑,他望着杨双斌威严的国字形大脸,暗暗地为姚星宇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