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明知自己到来的纪长安,还如此刻意针对源千鹤,无非是想试探他的态度,看看他们和源家隐族间达成了什么程度的盟约。
“啊这……宫本副督察貌似是误会了。”
出乎预料的回答让宫本健次郎一愣。
他凝目望向纪长安,却看到年轻人挠了挠头,眼神清澈。
年轻人的语气诚恳而真挚:
“惭愧,我想的没宫本先生猜的这么深,宫本先生以为我在第五层,其实我只在第一层罢了。”
“我出手给千鹤君一个教训,一是我最讨厌欺负女生的混混了,二是我最讨厌对普通人肆意出手的法外者,两点他全占了。”
“另外,这位服务员小姐的服务让我很满意,我刚脱离迷境没多久,饥寒交迫的,这位小姐端上来的拉面、炸猪排还有热茶,都让我很满意,而投桃报李是东境的良好传统。”
“综合所述,这家伙以前没遇到我,算他走运,这次遇到了我,算他倒霉。”
说到最后,年轻人耸了耸肩,满脸都是对千鹤君不幸遭遇的同情。
听完纪长安讲述的宫本健次郎,失神了片刻。
没想到对方的理由竟是如此简单明了。
简单得近乎粗暴。
只是因为……
看不惯和不喜欢吗?
店内又响起了纪长安的嗓声。
他的声音回荡在这间网吧内,在场中只有宫本健次郎与麻生有马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那个年轻人站在店内昏暗的灯光下。
他状似侃侃而谈,又似极为难得地向友人倾泻着自己的心意与意志。
却让宫本健次郎的心中生起一种心悸之感。
“宫本先生,曾经有人问我法外者究竟算不算人类,那时我想都没想,告诉他当然算。”
“当时的我本能地拒绝那种将法外者与人类划分开来的言论,无论其本意是为了提高法外者的地位,让其凌驾普通人之上,还是带着敌视、忌惮法外者意味地将两者区分开来。”
“但是……”
“我想无论是你,还是我自己,其实都应该很清楚一点——
法外者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就等同于神明相对于低阶位法外者。”
“任意一名法外者,哪怕不擅战斗,也能凭借纯粹的体魄杀死一名普通人,更遑论掌握了权柄之后。”
“所以我很讨厌那些仗着侥幸觉醒的力量,肆意出手欺辱普通人的垃圾。”
“没有为什么,真要问,那就是我看不惯。”
“这世上总有些人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觉得自己上承天命,觉得自己是主角,觉得自己有资格得到更多的东西……”
说到这,纪长安不知觉中走到了蜷缩在柜台前的千斗铃音身前。
他笑着拉起坐在地上的少女。
然后转身走向在自己眼中心神世界污泥般肮脏漆黑的源千鹤。
“但其实啊,在我眼中,他们也只是些侥幸掌握了些许力量的普通人罢了。”
“而连我都未曾去索要更多的东西,一群垃圾,也配,怎敢?”
他俯下身,望着目光闪躲,眼底满是怨恨的源千鹤,一字一顿。
他伸手压住源千鹤红色如鸡冠的头发,淡漠道:
“我叫纪长安,如果你对今夜之事心有不满,我随时接受你的报仇,但如果你敢将这份怒气发泄到别人的身上……”
“哪怕你爹是瀛洲之王,哪怕你躲到瀛洲最安全的地方,我也会把你从洞里揪出来,让你知晓何谓强者对弱者的欺凌。”
“麻生君,帮忙给千鹤君翻译下。”
随手丢开源千鹤,纪长安起身看向站在店门口的宫本健次郎,微微叹气道:
“宫本先生是不是觉得我今晚的言语有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和千鹤君比起来,说出刚才那番言论的我,似乎没什么区别?”
宫本健次郎沉默无言。
他目光凝重地盯着气质言谈与往日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纪长安。
或者说……
这才是他真正的一面?
之前那个在酒桌上轻易醉倒,能厚着脸皮打蛇上棍地从他这讨去额外两个名额,看上去完全无害的年轻人都只是他的伪装?
与源千鹤这类人相较而言,他们其实在本质上并无不同之处。
他的言论同样是强者主义!
只不过与源千鹤这类人比起来,前者针对的是普通人,而他针对的却是源千鹤这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