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纪长安并没有排斥与抵触的情绪,柳奕云不禁松了一口气,道:
“按照叶姚小姐的意思,接下来的对话我们不会旁听,也不会实施监控,希望纪督察能帮我们劝一劝叶姚小姐。”
在说完后,柳奕云起身微微点头,走了出去。
“咳,老大,我们也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姐弟谈话。”
听到胡旭的声音,纪长安微微皱眉,犹豫了下,点头同意了。
“麻烦几位先回避下。”
赵瑾瑜和陆海都没有异议,几人陆续走出了会议室,只留下纪长安一人。
很快,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眼前的投影中。
纪长安凝眉仔细打量了下叶姚姐,然后认真道:“叶姚姐,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
望着屏幕中不知不觉长大许多的大男孩,叶姚怔怔地失神了许久。
没想到当年那个总喜欢在她家门口徘徊,一被发现就借口上天台看看,然后匆匆离去的小房东,居然已经成为了魔都执行部的督察。
可在她眼里。
纪长安似乎就永远都只是记忆深处那个既坚强又柔弱的男孩。
他会带着希冀之色地趴在窗口,悄悄地望着窗外手牵手经过的一家三口,会羡慕地望着因摔伤而投入妈妈怀抱里大哭的同龄人,也会望着远处轮转的摩天轮而怔怔发呆。
这个似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男孩,会走街串巷的乱逛,没有人管他,而在他摔伤流血的时候,自然也没有一个怀抱让他宣泄自己的委屈。
那个时候,那座空荡荡的老旧公寓楼里还没有周叔,没有夏花婆婆,也没有林叔,更没有与男孩同龄的林珞然。
有的只是一个自己与自己玩耍的男孩。
而在第一家租客搬进去后,他会经常顺着空气中飘来的红烧肉的香味一路噔噔噔跑上四楼,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五楼唯一一户有人家的门口,不敲门,不吵闹,只是静静偷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然后在被发现前轻手轻脚地回到楼下,或是去到天台,独自坐在天台边,双脚悬空晃荡着,歪着头望着远处壮丽的夕阳和脚下这座陌生而冰冷的城市。
偶然几次被发现后,他会露出腼腆而不好意思的笑容拒绝那一家人充满善意的邀请,又一路噔噔噔地跑下楼,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
那时候从妈妈口中得知这件事后,叶姚会在爸爸每次烧红烧肉时提前躲在门后,通过猫眼偷看着男孩蹑手蹑脚地走上五楼,然后侧着头站在自家门口。
一站,往往就是十几分钟。
她悄悄地跟在男孩的身后去到天台上,在门口伸出头望着男孩一个人坐在天台边,摇头晃脑地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歌曲。
风吹起他的头发,鼓荡起他单薄的衣服。
暮色的阳光笼罩着他的半边,投下孤单的影子。
那一刻。
叶姚的心中涌出一股悸动。
仿佛属于心灵的堤坝被某种沉重的力量狠狠砸中,要透心肺而出。
悄悄从天台返回家中的叶姚将这一切埋在了自己的心底,她告诉自己,从今天起——
楼下那个看起来有些傻傻的男孩就是她的弟弟了。
在之后。
叶姚会假装不经意地打开大门放垃圾袋,然后“意外”地看到门口神色慌张的男孩,最后笑容灿烂地强行将男孩一把拉入家中,请他品尝父亲亲手做的菜肴。
在与父亲商量过后,叶姚拉着男孩,问他愿不愿意以后减去每个月的三分之一月租,来换取每天的晚饭,尝过父亲做的菜肴的男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在日常放学后,叶姚没再参加过同学间的聚会,她总是飞奔着回家,当看到坐在公寓楼大门门槛上发呆的男孩后,气喘吁吁的她才会心中一松。
等她双手撑着膝盖顺完气了,她就会上前牵着男孩的手一起回家吃晚饭。
打那以后,叶姚的身边就像跟了一只小跟屁虫,除了上学以外走到哪跟到哪。
她还和男孩约定,等寒假到了就带着他一起去坐摩天轮,男孩拼命点头,然后举手雀跃地说他请客。
当时的叶姚瞪了他一眼,说哪有姐姐让弟弟请客的道理,男孩便脖子一缩,目光无辜而澈然。
只是最后……
她失约了。
在周叔、夏花婆婆等人陆续搬进来后,在临近寒假的一个晚上,父亲突然带着她和母亲连夜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甚至……
没来得及和那个男孩说一声对不起和再见。
所以这一次从终于外地归来的叶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长大的男孩,这个曾被自己视为弟弟的男孩。
“长安,对不起,我失约了!”
会议室内,纪长安怔怔而茫然地望着眼前突然满目通红的叶姚姐,有些束手无策。
面对身前男孩,完全无法控制住自身情绪的叶姚低下头,双手捂住脸,轻轻抽泣着。
“叶姚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为啥突然就……”
另一头的纪长安则是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叶姚姐在对不起什么,又什么时候失约了。
许久后。
终于恢复了自制的叶姚深而长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汹涌的心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