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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林表明霁色

零点一到,外面的鞭炮和烟花一起放,吵得人越发睡不着。她侧了侧身,才想起这等同于与隔壁那位一起守岁了。

黑暗的屋子里,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无数的新年祝福涌了进来。之前置顶的沈阔,头像上也有个红色的数字6,她本想着取消置顶,点开来看见了几行字,心情瞬间下沉。

她瞥见往下顾珩洲的微信头像,点进去输入字:睡了吗?

也不管这开头有多老套和恶俗,紧跟着简明扼要地发了一句:汉城疫情情况不妙,这几天可能会全国停摆。

没多久,电话打了进来,她坐起身,打开床前灯,“我刚得到的消息,万一大雪封山,我们可能要被困在这好几天。”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别担心,没事的。”

“可是这里太偏了……”

“正因为这边环境偏僻,与外界接触少,反而是最安全的。”

她拉了被子捂在胸口,抿了抿嘴唇,“顾总……”

“新年了,别再说不好意思之类的话。”他出声制止道,仿佛隔着手机也能猜到她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笑了笑,“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觉得你应该改个称呼。”

她皱了皱眉,小小地厉声道:“我们哪有什么关系啊!”这话一出口歧义实在大,有种越是反应过激越是明显的意味。她无奈地扶住额,轻微的叹息声被屋外的响声全部覆盖,连同她心底的那点情绪也被全部淹没。

他沉沉地笑着,“我提醒一下,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你别说了。”她立刻出声打断,“这些都不算。”

“哦,那要怎样才算?”他忽然勾起兴致,看样子势必要把她逼上梁山才能作罢。

她如同涸泽之鱼,穷鸟困兽,计穷力极之际,狠了狠心,“如果你实在希望我改个称呼的话,从今以后我就叫你顾珩洲。”她略带威胁的不客气,在他听来非但不恼,反而更加意兴盎然,“嗯,所以你是承认我们的关系了?”

她不得不认,在他面前,自己实在弱小得可爱,每每交锋都以落败告终。她攥紧拳头,心想既然年龄痴长一岁,她便脸皮厚上三分,笃定地回道:“不作数的。”

“亲了也不作数?”

“我说不作数就不作数!”

那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她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再次开口,“顾珩洲,你早点休息吧。”

他笑声渐稀,“好,你也是。”

挂了电话,她这才觉得自己稍稍扳回了一城,并且自欺欺人地以为,睡一觉起来什么都没事了。

不作数,统统不作数。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屋外的雪已经停了,积雪很厚实,把小院及周围的一切盖得面目全非。道路已经完全看不出来,空气寒凉得有些刺骨,远处仍有稀松的爆竹声。小院的红灯笼、对联和福字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尤为鲜明。她没有化妆,顶着一张清新淡雅的素颜,裹着昨日那身羽绒服,在新鲜凛冽的空气里静静吐纳,听树丛中啁啾鸟鸣,就像拥抱新世界的自由和翩跹。她有意瞥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本想他应该不太会早起,可檐廊下一排深深的大脚印,让她有些犹疑。

踩着那排脚印来到餐厅时,顾珩洲果然已经在了,正陪着外婆用早餐。

“外婆,新年好!”新年第一天问候长辈是兰陵的习俗,她看了看正在看她的顾珩洲,“新年好!”

他笑着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后为她舀了一碗八宝粥,“外婆一早起来煮的。”

看他这熟稔的架势,两人的主宾身份似乎调换了一下。老太太在一旁笑了笑,“愣着干嘛,坐呀!”

她低头用小勺小口小口地喝着,一个刚剥了壳的鸡蛋投入她的碗里,她顺着他的手去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挂着一丝笑意,显得格外柔和。

“听谁说的?”

“嗯?”他忽然的提问让她有些疑惑,想了想昨晚的对话又反应过来,“一个朋友。”

“汉城那边感染人数每天都在增加,各地也有病例新增,按照这个趋势,全国停摆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太太接话道,“这病啊,应该不好治,我听新闻里说,连医生都感染了。”

她抬眸看了看,“所以啊,妈才急着让你搬去市区。你要有个万一,我们怎么赶得过来呢?”

老太太豁然一笑,“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活够了,没什么放不下的。”

“外婆!”她急声喊道,“大过年的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用手肘推了推她,笑着看向老太太,“外婆,那怎么行,还有好多事情没得到您的见证呢,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慢慢吃,不够厨房还有。”说完便起身离开。

她紧抿着嘴唇,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略微佝偻的背影,眼眶有些泛红,闷闷地对身旁的顾珩洲说道,“外公去世前,她在病床前守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谁劝都不听。外公过世后,就再也不肯回市区了。我们逢年过节来住几趟,一年陪伴她的时间也很少。就算病了也不吭声,不去医院,说是闻不得医院的味道。真是个倔老太太……”

她又气又疼惜,抹了一把眼睑,低头喝着粥。前额一阵温凉的力道将她的头抬起,她转过脸来看他,眸底的晶亮沁化成泪珠,直直地掉下来。他笑着为她拭了拭,动作极其轻柔,好像生怕将她碰化,“我发现你嘴挺硬。”见她直愣愣地看着他,又补充了两个字,“心软。”

她收了视线,敛了敛神色,也没想过从他嘴里听到些安慰的话,转过头去继续喝粥。

他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眼神中却有一丝异样的目光闪过。

吃过早餐,顾珩洲自告奋勇地用铁铲将檐廊下的积雪铲去。她看着他脱去外套认真劳作的样子,一时恍惚在原地。他笑着回头看她,“待会给你堆个雪人。”

后来,他真的给她堆了个一米多高的雪人,挺像模像样的,笑着指给她看,“开心吧。”

她弯起嘴角,瞧着眼前这个清风朗月般的男人,一股暖流从心间悄然淌过。多年后,当她再次想起这个场景,仍然对这份浅浅的感动无比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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