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去死!去死啊!”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狰狞的模样像是发狂的野兽。这一刻他似乎不再是人,而是什么**凝聚而生的怪物。
看到这一幕,白玉京皱了皱眉。如果持续这样,这个少年将和之前渡劫的那个青年一样,陷入自己的仇恨中无法自拔。而这个少年极有可能是那个发狂的青年。若是这样,那人的心魔劫必然无法成功渡过,她也将永远滞留其中......
犹豫片刻,白玉京决定行一步险棋。
她长袖微扬,在他面前显形。
少年似乎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法术,嘴里的狠话不由自主消失在唇齿间。他瞪圆了眼睛,嘴唇微颤,就在白玉京打算解释时期期艾艾地开口:“您......是仙人吗?”
这样想倒也挺好。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她便没有反驳,而是敛眸垂眼看他。
这一眼,她看见了少年眼中的希冀与期望,也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她与许玉松还未相遇。许玉松打马自徐州而过,途遇正着熊熊烈火的广知城。他并不知道自己友人的妻子女儿正遭遇着灾难,便只是在陡崖前立了很久,等到火势渐弱才牵马走过废墟。
自己的哭喊声将他吸引。他当时刚从上界下于此地,浑身人间烟火不沾,却在友人妻子的尸体面前长跪不起,华贵的长袍上沾染了洗不掉的血气烟尘。
她还记得自己是多么狼狈,却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他将她抱起,冷漠的眉眼第一次浮现了温柔之色。
“世间险恶,我授你仙法,护你周全,可好?”
思绪拔起,她看着眼前少年,听见自己一字一句清晰温和地说着话:“此间险恶,我授你仙法,让你得以自护周全,可好?”
少年眼中藏星辰,在幻境破开,山崩地裂时,褪去不甘怨恨,笑意单纯。
“好。”
归根结底,他不求有人庇佑他不遭灾厄,也不求有人护持他一步登天,他只渴望着有人在黑暗中伸出手,带给他希望。
他抓住了手,便得了救赎。
但白玉京却在此刻有些发愣。她刚从幻境中跌出来,还没有缓过神便被一只乌皮朝靴踩在胸脯上,踏倒在地。
下意识抬头一望,她撞进了深如潭水的一双眼眸中。这双眼睛过于熟悉,像是刚才才见到过。
......等等,这是刚才那个幻境中的少年!
低笑声自男子胸腔中传出,他的脸色如眼眸般平静,又深不可测。
“师父......好久不见。您还是如之前一般模样啊......”
“但我没想到,师父修为也保持原样......真是让徒儿我叹为观止。”
白玉京心中诧异弥漫。如果她的记忆没有故障,她记得只有在幻境中他们才以某种诺言的方式达成了偏向于“师徒”的契约。但在现世,她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所以,究竟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他出现了问题呢?
当然,现在她也没空思考这个问题。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性命。虽然这个男子没说,但她却敏锐地从他的眼睛中找到了隐藏极好的杀意。她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般危险的人物的?
“师父。”男子俯下身,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的耳朵,带起微痒。他哑声说话,暧昧而炽热:“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玉京眨眨眼,语气平静:“你恨我?”
这个直球打得男子措手不及。他沉默良久,眼神微闪,唇角微扬:“师父,您还是像以前一样,敏锐得让人生厌。”
白玉京却歪头笑道:“我不管你恨不恨我,但我救了你一命,不管是什么挟恩求报,你现在都不能伤我。这心魔劫好受吗?你现在若杀了我,一辈子都渡不过这劫罚了。”
男子脸色瞬间阴沉,他咬牙狠声:“你果然是和当年一般,好,我这次就放了你。下次,我可不会饶你性命了!”说罢,他收腿直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白玉京长呼一口气,僵直的身躯放松下来。
她不清楚这些事情纠纠缠缠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她却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提升修为。不知是不是生死眸的原因,经过这次幻境之后,她的修为竟然大涨,直触突破至筑基期的瓶颈。只要再修炼几日,她定能成功筑基。
除此之外,她依然有一个顾虑。
在幻境破后的一瞬间,她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少年的心魔难道真的是这些**吗?而通过之后的言语试探,她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他的心魔,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