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渡监狱的大铁门缓缓推开,高非拖着沉重的脚步从里面走出来。
转过一个路口,厉先杰的车正在路边等着他,高非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有烟吗?”
厉先杰掏出烟递给他一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夏菊……她怎么样了?”
高非点香烟,深吸了一口:“她还活着。”
“是吗?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半年过去了……不对吧,夏菊要是还活着,总部怎么能没有她的消息?”
高非把身体向后靠着,尽量舒展着身体,把冯一凡的话复述了一遍。
厉先杰怒骂道:“这个老王八蛋!我当年在重庆见过他一次,相由心生,看他的面相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高非:“先杰,你说我该怎么做?”
厉先杰:“你想怎么做?”
高非:“我想给戴局长一封电报,告他毛万里一状!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的做派,他还配当军统站站长吗!”
厉先杰沉思着:“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总部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还来了夏菊的追授嘉奖令?”
“你的意思是说……浙江站根本就没把这件事上报?”
“我觉得很有可能。姓毛的因为这件事,也是有苦难言。夏菊在他给总部的报告里死而复生,他属于失察在先,又未经正常程序调查甄别,就意图杀害自己人在后!两项罪名加一块,够他喝一壶的,我估计这老小子是把事情压下了,你去戴局长那告他,他索性来一个不承认,你能怎么办?”
“戴局长明察秋毫,他不承认难道就行了?派人一查就全清楚!”
厉先杰:“即便是查了,他是堂堂少将站长,你只是一个小少校,你能扳倒他?就算这件事查实,总部最多给他一个内部纪律处分,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影响,对你呢?浙江帮在军统的势力有多大,你不会不会知道吧?得罪了姓毛的,你等于得罪了半个军统局!”
高非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点,狠狠吸了一口:“这口气我是真咽不下去!我都想去浙江找到这个王八蛋,一枪崩了他!”
厉先杰:“还有最要命的一条!”
高非:“哪条?”
“你要是把这件事挑明,事后总部一定会追查,夏菊既然没死,她去哪了?按照冯一凡所说,她去了冀中。你做为她的上司,必然要受到牵连,而且你们俩的关系,军统内部不少人都知道,一旦被小人借题挥,我看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高非默然许久,长长叹了口气:“唉,我不负党国,党国却有负于我!”
他知道厉先杰说的都对,想要总部因为夏菊的事情,把毛万里如何如何根本就不现实,而且还有可能带给夏菊新的危险,要知道冀中也不一定就没有军统的势力渗透。
厉先杰安慰着他:“算了吧,哪一朝那一代,都不缺奸贼佞臣!我们为国为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高非:“可是夏菊怎么办?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想一想我都觉得对不起她,是我害得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厉先杰也很无奈:“夏菊的事情……确实很难办,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轿车疾驰而去。
三天后,洋泾滨桥。
高非把冯一凡的密信交给李大虎:“这是冯先生让我转交给你们的信件,他不同意你们去营救他。具体怎么做,他在信里应该有交待。”
李大虎打开信纸粗略看了一下,这是一封密信,需要对照他们的密码本才能译出来,这就是说高非并不清楚信上写的什么内容。
李大虎把信重新折叠好,揣进怀里:“谢谢您高先生……您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营救出一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