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脸?毛茸茸的,他不记得自己有养宠物。
吴可非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动了一下浑身酸痛,他被绑在椅子上,身边还有一个靠在他肩头流哈喇子的男孩,是明微,肩头湿了一片,全是明微的口水。
两个人都被绑住了,吴可非隐约记得自己倒在地上之后明微来救他来着,他就放心的晕过去了,怎么……两个人都被绑了?
两人面前还有一位青年,有点眼熟,想起来了,他是那个打架时候躲在后面哦哦叫,神谕很鸡肋的邪教徒,应该是在看守他们,只不过现在也睡着了,靠在椅子上仰面朝天,睡相跟明微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微、明微。”吴可非轻声叫唤,同时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想把明微晃醒,谁知明微睡的香甜无比,吴可非是真的不理解这种环境下他怎么能睡得这么死,就好像连续在网吧通了几天宵。
明微动了,蹭了蹭吴可非宽厚的肩膀,接着睡。
吴可非彻底无奈,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房间里很空旷,那位青年面前有张方桌,桌上有盏白炽灯,房间没有窗子,只有门上有一个矩形洞口,看起来就像……看守所里的审讯室,吴可非是人民警察的好帮手,隔三差五就进一次局子,对这环境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真正的审讯室里的灯光是那种强光灯,照的让人睡不着。
吴可非现在倒希望有强光灯给明微来一下,虽然他醒了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至少能把脑袋从自己的肩上挪开,能不把口水流到自己身上。
他感觉不到手机的存在,应该被没收了,他甚至没办法知道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深夜,手机如果在附近的话,他的导师姜云教授是可以直接通过定位获取他们位置信息的,自己执行调查任务却这么久没跟他联系,姜云应该能发现异常,不用惊慌。
门外有脚步临近,吴可非立马装睡,一张脸在矩形洞口望了一会离开了,吴可非又晃了晃身子,这次终于把明微晃醒了,他一脸茫然的抬起头,嘴角还残留着没手擦的口水,他看向吴可非:“这是哪?”
吴可非很想捂脸,但是手被捆住了,这个问题不应该由他来问吗?晚到的是明微啊!霸气的喊“不许动”的也是明微啊!自己明明是先昏迷的那个,明微不应该解释一下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而且说话这么大声是想把那个邪教徒吵醒吗?好吧那邪教徒打起了呼噜,不太容易吵醒的样子。
“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吴可非面无表情的问。
“我也被打晕了……”明微说,然后他就看到吴可非脸色不太对劲,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不过在之前我让老周定位我们了,他们应该知道我们出事了。”
吴可非脸色稍微缓和,他现在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在昏迷之前会相信明微能救走他,真是莫名其妙的信任,不过明微手无寸铁的就敢跑来救他,也挺让人感动的。
大概就像关公被困麦城之时,若是刘备大哥不顾一切要去救自己二弟一样吧?哪怕是毫无准备,哪怕是“千里之遥二分兵力”,要是刘大哥当真孤身一人提着双股剑就杀到麦城,关二弟一定感动的一塌糊涂、猛男落泪,虽然那样也就应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海誓山盟。
“为什么只有你来了?他们两个呢?”吴可非不无疑惑的问,刘备战力那么低,两名大将在手却亲身上阵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明微嘴角一耷拉,“他们……不知道你有危险,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我是去喊加油的。”
其实陈璃画明明说好的游戏结束就去帮你,但她跟兰斯洛伊玩游戏玩得暧昧不已,可能在你侬我侬的你爱我我爱你,早就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所以只有我这个废柴来了,很抱歉没能帮到你。这些话很伤人心,明微自己承受就好,没必要说出来让吴可非也难过。
吴可非“哦”了一声,他觉得也是自己不对。关羽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诛颜良斩丑、过五关斩六将、义释黄忠、水淹七军……所以关二爷目空一切,结果最后被病鬼吕蒙完败,被困于麦城,被全军覆没的活擒,跟他的自大不无关联。
门外传来捶门的声音,一个人对房间里面喊:“刘汝基别睡了,等会带他们去祭坛,教主说今晚就把他们祭神,夜长梦多免得这些异教徒搞什么幺蛾子。”
呼噜声戛然而止,刘汝基被吓醒,连声答应下来。
吴可非无奈,看来异教徒总是认为其他人都是异教徒,就好像对于外国人而言他们也是外国人一样。明微瑟瑟发抖,祭坛、祭神,这是要他们的命啊!谁不知道邪教没事就爱自焚?
刘汝基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看向明微两个人,他说:“你们还有什么遗言?”
吴可非没话说,但是明微忽然想起什么,电影里死于话多的反派太多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句:“还有什么遗言?”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主角的机会来了。
明微思前想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厉不厉害?”
吴可非愣了,刘汝基也愣了,这孩子的脑子是有什么疾病吗?
“厉害……厉害你妹!厉害你还能待这里?要不是看到你在电梯里拿汤姆逊扫射的监控,我们也不会被你哄住,结果是个战斗力为零的渣渣,一拳就给老子趴下了,我们还以为你是来碰瓷的呢!”刘汝基翻着白眼,“话说你们组织什么时候连这种渣渣都能混进去了?难怪日渐式微。”
吴可非觉得这话挺伤人的,明微微微低头沉默了一会,说:“小时候上幼儿园,我爸妈都很忙,经常忙到忘了来接我回家,每天放学我就在幼儿园门口等啊等的,等到身边最后一个小朋友也被接回家了我就开始哭,我每天都在想爸妈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越想哭的越惨,哭到最后眼泪干了爸妈就来了,他们一看我等了那么久都没流眼泪就一个劲的夸我懂事……”
刘汝基又愣了,“别想博取同情,我不吃这套!”
“我懂事个屁!我要是真的懂事的话就会知道他们是真的不想要我,每天没来接我不是在忙,而是在争论到底谁去接孩子回家,吵完又冷战,看看谁会先忍不住去接孩子,结果没想到对方都挺沉得住气,最后看天都快要黑了怕被判遗弃罪才一起去把我给接回家。”
明微不知怎么突然说起了自己辛酸的过往,听得吴可非眼眸微动。
“后来我长大了,不用人接了,但是我每天还是很晚回家,因为只要有钱我就跑到游戏厅去打街机,同学们都羡慕我没人管,而我却羡慕他们有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因为那时候我爸妈就开始闹离婚了,回到家感觉空气里全都是氢气,只要一点火花就会爆炸。”
“他们离婚之后我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是自闭症,就是单纯的自闭,谁都不想理,也谁都不怕,我甚至搞不懂同学们为什么会敬畏老师,老师说他们一句跟天塌了似的,老师一凶一个个噤若寒蝉,让他们干啥就干啥,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懂。”
“难怪你每天被老师批评都没反应。”吴可非插了句话,想调节一下明微的情绪,吴可非本以为自己的童年已经很黑暗了,没想到明微的才是真的黑暗,他那好多的培训班顶多算是辛苦。
“有的班主任还会威胁说要打电话给我家长呢!我家长要是真在乎也不至于沦落到老师给他们打电话的境地。”明微嘴角一咧,笑中带伤。
“然后呢?”刘汝基好奇的问。
“然后自闭的很多习惯就保留下来了,我爸不知道,我妈也不知道,偶尔跟他们通一次话也无非两个问题,钱够不够用?成绩怎么样?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们生个孩子跟闹着玩一样?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说吵架就吵架,说离婚就离婚,说放养就放养,生孩子就是为了什么狗屁迂腐的传宗接代思想?”
其实这些话明微一直想对自己父母讲的,但他们说起话来的语气就像铜墙铁壁一般堵在明微面前,纵然心中有万丈豪情都难以抒发,反而会在心底生出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刘汝基走到明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都过去了,我们会帮你解脱的。”
明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他妈费劲吧啦讲得口干舌燥的,谁要你帮忙解脱啊!
“我……厉害吗?”明微接着问,老周他们再没动静的话,他和吴可非就要被“解脱”了,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试一下触发被动,偏偏爱德华就跟存心难为他一样,什么“你最厉害了”这种鬼话哪有那么容易从敌人嘴里说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