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安远茂平静地回应，“太皇太后没有叫罪臣杀了陛下的旨意……”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难道你是她的傀儡？”宇璟重重将白子敲在棋盘，“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陛下，您的心乱了。”安远茂又杀了一片白子，这才缓缓开口，“罪臣这一生，始终在做一枚棋子。”

“罪臣自认为，自己是一枚好棋子。”安远茂把玩着黑子，这副棋子的确打磨得用心。

“可你只是太皇太后的棋子。”白子渐渐有了回天之势。

安远茂抬起眼：“若陛下愿意，罪臣可以成为您的棋子。”

宇璟一扯嘴角，难道安远茂是想求饶，还想苟活着？“什么意思？”

安远茂右手执子落下，左手却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好酒。”

安远茂突然的举动出人意料，连宇璟也有些微微怔了。

“杀鸡儆猴。”安远茂示意宇璟落子，“陛下，到您了。”

杀鸡儆猴。

宇璟落下一子后，仔细回味着这句话。杀安远茂，是为了敲打谁？

帝王在脑海中闪过许多人，最终定格在太子身上。洛儿，他身旁是不是也有一位一同长大的玩伴。

“你都知道些什么。”

安远茂摇了摇头：“罪臣只知道，出现在皇子身边的人皆有二心。或是图利，或是图名。而太子身边之人，若想再图些其他的东西，更是易如反掌。”

宇璟终是想起来，在洛儿身边的那人，叫郑滁，前几日任命的粮草押运官正是此人的儿子！

宇璟轻轻落下白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朕这些。”

安远茂饮下酒后，腹部传来麻麻的痛感。他继续镇定地围杀白子：“罪臣说过了，罪臣与陛下的情谊是真真的。”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安远茂哼笑几声，“罪臣死前只想做陛下的棋子。”

宇璟看着将满的棋局，自己的白子大多被围死。这样再继续又有何意义？“朕输了。”

他叹了口气，只见安远茂的手正微微发颤：“安远茂，你赢了。朕的棋艺，不如你。”

他提起酒壶又为自己与安远茂斟了酒：“可惜，从今往后。朕与你，再无情谊。”

安远茂颤颤巍巍执起酒杯与宇璟手中瓷杯一碰：“多谢陛下赐酒！”

他仰天将酒喝尽，何故这无毒的酒比有毒的酒还要苦涩？

一股鲜血从安远茂的口中溢出，他看着眼前的棋局，缓缓抬手将一枚白子与黑子调换方向：“一子错，满盘皆落索。陛下，您从这步起，就再无胜算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宇璟看着安远茂渐渐垂下的手，这句话时时回荡在他心中：“你放心，朕不会为难你家人……”

“谢……陛下……”

宇璟再抬眼，安远茂口涌鲜血，终是嘴角带笑闭上了眼。

“闵和啊。”宇璟轻声唤着安远茂的字，眼睛终是有些湿润，“下辈子，朕不愿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