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小敏来请安,马秀英都是这样说的,但小敏依旧每日早晚雷打不动的来请安。
小敏看了看眼前和颜悦色的马秀英,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过了良久都没说话。
马秀英奇怪,也低下头去看小敏,却发现小敏双目绯红,“哎呀,你这是咋啦?”
马秀英说着,便掏出了自己的手帕,为小敏擦拭起了泪水。
“奴婢并非故意要和老爷……”小敏声音哽咽,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马秀英却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的。
“我知道。”马秀英叹了口气,“哎,你也是个命苦的。”
小敏有些惊讶,自己这般说,难不成夫人不该觉得自己很虚伪吗?竟还觉得自己命苦?
她抬头,怔怔的看着马秀英,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也不怪你,也怪不得元璋,我与元璋成婚多年,也没为元璋生下个一儿半女,元璋岁数也不小了,有其他的想法,也是正常的。”马秀英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在咱们家也有些年了,你也是了解咱们家的,自然,咱们家也是了解你的,无论是我还是元璋,都知道你不是个有心思的人,不过这人的心呐,谁也管不住。”
“就跟我当初见着元璋的时候,觉得这人谈吐大方,性格直爽,可眼底深处又带着自卑,我便不知不觉的开始心疼他,想为他做些什么。”
“这一来二去啊,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呐,就不在自个儿这了。”
“对于这些事,咱们女人啊,是没得选的,虽说师父家与咱们主家,比外面好一些,可在外面办大事的,依旧是男人。”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啥不为难你啊?”马秀英似乎在问小敏,又似乎不是在问小敏。
因为这问题注定是得不到真实的答案的。
所以马秀英问了也没等小敏回答,又继续说。
“似你这般,在朱家做事,也未曾签卖身契,银钱虽说不上多,可也比外面的多数人强了。”
这倒是真的,毕竟这年头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包吃包住,银钱只是一个意思罢了,都少得可怜。
而高家和朱家的下人,做的时间只要稍微长一点,存下的银钱可是够在城郊置一个小屋子的,屋子虽不大,可一家人过日子总是够的。
而且朱家高家的下人不是十二时辰全天待命,是轮班的,下班的时候,便可随意走动,留在家中休息也好,出去逛街也好,或者是回自己城郊置办的屋子里住都是可以的。
所以朱家高家又不少下人,无论男女,到了适婚的年纪,几乎都是会和其他人成家,不过大多数的都是和本家的其他下人成家的,毕竟朱家和高家的下人条件比较好,其他家里的下人有卖身契,自是不可以随意婚配的,不是下人的,那便是那些乡下佃户的子女,大多穷得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高家这朱家的人才看不上呢。
其余的,差一点的,便是士绅家庭,这些家庭,自也是看不上下人的,哪怕是高家朱家的下人,这终归都是下人。
所以大多都是内部消化。
可不管是内部消化也好,还是在外面有了情投意合的人也好,起码他们的婚姻是相对自由的。
于是马秀英继续道。
“谁不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若是又得选择,有谁愿意做小的呢?除非是真心的倾心于这人,才愿委屈自己,做小的。”
而马秀英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同为女人,她知道女人需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夫君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护罢了。
而朱元璋对这小敏,显然是没有爱意的,说难听一点,就是将小敏当做了泄欲以及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不能说朱元璋这样做不对,毕竟这年代很多女子都是这样的存在价值。
大部分男人,是不会去理解这些女人的,也不屑于去理解。
想想,一个女人,付出了真情,宁愿做小的,只愿可以分得一点温暖。
而这男人却丝毫不在意你。
马秀英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朱元璋派的送小敏回来的人也顺便带了封信给马秀英。
是朱元璋亲笔写的。
内容大体意思便是,“都是我鬼迷了心窍,这小敏随你处置,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人,不希望这事影响你我二人夫妻感情。”
马秀英看到的时候,既是感动,也是怜惜。
感动的是朱元璋将自己看得这般重要。
怜惜的是,原来这愿意为朱元璋无名无分生儿育女的小敏,在朱元璋眼里,竟是可以说杀就杀的。
不过马秀英对小敏的温和,也不全是怜悯,还有一部分是“这人没有威胁了,便无所谓了。”
毕竟马秀英对人一向都是不错的。
小敏见马秀英如此理解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可也知道,估计自己和朱元璋也就是那一夜情缘,还有这个孩子了,其他的,她不能再有一点逾越了。
“夫人,奴婢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夫人成全。”
说着,小敏便跪了下去。
“都说了,你一个孕妇,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动了胎气,有什么事你起来说,我听后再决定是否成全。”马秀英是真关系这肚子里的孩子,所谓爱屋及乌,这是朱元璋的第一个孩子,她自然是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