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请问这份密报是何时送到你手中的?”白沐莞眉眼染上不安和焦虑。
许五仁不假思索:“公子的暗庄渠道遍布四海,京城来的密报只需三五天我们便能到手。这是今早刚送到的。”
哪怕三五天快得令人吃惊,也说明苏州郡将要发生的一切被掌控者操纵?幕后掌控者把持全局,行事乖张不拘一格,连宇晔会去巡街也在那人谋划中。
白沐莞很是心惊:“这些消息是徽耀传来的?”
“当然不是。”许五仁摇头,笑得神秘,“公子手下藏龙卧虎,徽耀算是公子亲信之一。现在他直接听命于您,任何消息不会绕一圈借老朽之手。”
所以她只知祝彦清富甲天下,殊不知他势力究竟多深?眼下看来还是低估了。以这家竹酒轩为例,明面上是做酒肆生意,实则另有他用。像这样的酒肆、茶馆、戏院、青楼不知祝家总共开了多少,暗处实力必不逊色王公贵族。
“关于京城情势的密报,是祝大哥让你告诉我的?”白沐莞边问边把密报放回竹笺还给许五仁。
许五仁轻叹一声,意味深长道:“小姐已经入宫,京城情况复杂愈演愈烈,公子已在返苏途中。只是苏州郡也乱,他不放心您。”
白沐莞垂下眼帘,不置一词。此番祝霖玉入选是意料之中,想起那日在夏辖县客栈时,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女悄悄对她讲:“我才不想选秀,进宫一点也不好,兄长说他会想办法让我落选。”也许她至死不会知道,她入宫板上钉钉这件事正是她心爱的兄长所为。
那样纯良柔弱的少女,一朝入宫伺候年过五旬的帝王,等待祝霖玉的命运除了悲哀只剩凄凉!又是为了家族门楣光耀而牺牲的女子,时下女子地位不及男子,可是肩头责任不弱于男子。白沐莞与她仅一面之缘倒相谈甚欢,这会儿想起少不得心生怜悯。
……
且说京城刮起这阵未卜先知的狂风中伤太子声名,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如此大的动静瞒不住宇晔留在京城的暗卫,稍晚片刻他也收到消息。
哐嘡一声巨响,黄檀制成的架被推倒在地,屋内来回徘徊的人怒不可言。白沐莞隔着屋门也能听见里面皂靴沉重的步伐声,喷薄欲出的怒焰不可阻挡。
少女无奈叹息,宇晔看似冷静沉稳,其实非也。他是天玺朝绝无仅有的嫡皇子,从出生起肩负未来天子的使命,早慧也辛苦不易,总归是顺风顺水万人高捧着长大。他欠缺隐忍二字,不懂敛去浮躁,韬光养晦沉淀自己。
她既慕恋他,渴望相伴终老,必须教会他真正的坦然笑对世间磨难。
打定主意推开屋门,白沐莞翩然入内。
无怏立马抛来求助的眼神,意思是让她劝劝宇晔。她突然没有安慰他的打算,只是双手环胸站在原地,不言不笑,看着摔了满地的瓷器和卷,以及倒在地上磕损的黄檀架。
宇晔见她端看热闹,不禁也格外冷淡:“你的计策果真奏效,昨日是我多虑了,凌峰尘已经在审讯那伙狂徒。”
白沐莞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故作狐疑:“殿下怎么不继续砸东西?是我进来的时候不对。”
无怏忍住发笑的冲动,趁机劝上几句:“殿下您遇刺受伤,京城还有人借机生事坏您名誉,属下体谅您的心情,但您的身子经不住气啊。”
“什么叫借机生事?分明是一个圈套,一个赤裸裸的圈套!”宇晔愈发恼火,用嘶哑的声音咆哮。
白沐莞霍然冲到他跟前,眸光变幻,语气平直地问:“殿下已知是圈套,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查明害您的黑手吗?您砸东西可以,责罚下属解气也可,您甚至能下令杀人出气,结果呢?对于京城的局势和我们在苏州的处境有益处吗?”
“殿下,是投靠大皇子的人前几天在各处造谣,先前途中意欲行刺的死士也来自大皇子府。”无怏往下回禀,“大皇子心狠手辣,对您下手并非第一回,依属下看他指使的可能性很大。”
那些行刺扑空的人虽然被凌峰尘灭口,到底留有蛛丝马迹,被宇晔的暗卫证实了身份。
“我不认为是大皇子,他若有这等本事,殿下的储君宝座早已易主,哪还能坐到今日?”白沐莞故意话中带刺,句句戳宇晔心窝,使他俊脸更加阴沉。
他也认为单凭宇程没这份能耐,如此厉害的手段环环相扣,搅弄京城局势,更像萧太后所为。
眼前激他的少女言语诛心,宇晔只觉得如鲠在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高傲如他,即便是他喜爱的少女,照样不能冒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