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女子翩然站稳,笛音也乍然停止。
寂静的金銮殿内传来清脆利落的掌声。
“臣女蔡丽婉拜见皇后娘娘。”女子半跪在地上,笑意盈盈,侧颜如玉,一双丹凤眼洋溢着飞扬神采。
“快平身。”仝氏舒眉笑了起来,敛去中宫皇后的威仪凌厉,此刻更像一位寻常长辈,“竟然是丽婉!原先本宫只知你精通诗,想不到舞蹈也如此精湛。”
听见来自上位者的赞扬,蔡丽婉内心骄傲自得至极,嘴里却谦逊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臣女舞艺寻常愧不敢当。”
叶诗莹和白沐莞不约而同凝眸,这就是兵部尚蔡荃的次女。前两年的百花宴蔡丽婉一直称病不曾露面,平常各府筵席她也极少前往。京城闺秀大多相识互通有无,虽然难得见到蔡丽婉,却有不少人私下传抄她所写的诗。因此众人只知她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法极佳,今日才恍然她的舞蹈也甚好。
官宦世家总爱争锋较量,除了攀比家中武出众的后辈子侄,娇养的女儿同样要拿出来比较。像蔡丽婉今日一朝大放光彩,很快就会众所周知。
突然一阵娇笑声打断窃窃私语的席间女眷:“蔡二小姐今日这一舞倾国倾城,倒是丝毫不逊于去岁百花宴上太子妃的舞蹈。可惜今年太后娘娘不在场,要不然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该易主才对。”
说话的是当今颇受天子恩宠的贤妃刘氏。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膝下没子嗣,母家又寻常,能这么快爬到如今的妃位,除了容色过人的美貌,自然也有其它原因暂且不提。不过太子妃是仝氏的嫡亲儿媳,贤妃贬低太子妃来抬高蔡丽婉,等于是在戳仝氏的心窝。
叶诗莹微微欠身,笑而不语。
蔡丽婉脸上却是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仝氏夹杂稍许冷意的眸光扫过恃宠而骄的刘贤妃,又一一扫过席间众人,唇畔笑容意味深长:“丽婉方才跳得极好,白衣飘飘宛如仙女下凡,本宫理应嘉奖。来人,本宫赏赐蔡二小姐景泰蓝手镯一对,翡翠如意一柄。但凡今日表演助兴者,本宫皆有赏赐。”
“谢皇后娘娘。”蔡丽婉柔声领赏谢恩,喜色难掩。讲真她不在乎赏赐的东西,在座之人谁又稀罕物件本身?难能可贵是仝皇后当众赏赐意义非凡,赏赐的是颜面和荣耀。
等蔡丽婉含笑落座后,席间开始躁动起来。
一年一度的百花宴也是未出阁的贵千金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最佳时机。上到皇子选妃,下到世家联姻,众女眷心中的定数主要来自于百花宴上对于各家小姐的印象好坏。所以在座的闺秀明面上说笑如常,实际暗地里都硬生生憋着口气盼望能一展所长。
接下来一个年约十二岁的小姑娘先走到大殿中央,高傲地说:“皇后娘娘,臣女上官汐月愿为大家展示蛇鞭舞。”
仝氏微微含笑:“好,本宫早听闻上官丞相家的小女儿自幼习武,一手蛇鞭舞得甚是精彩。”
相比较兴致勃勃的上官汐月,她母亲慌忙起身告罪:“皇后娘娘谬赞,汐月年幼无知只懂些皮毛,怕是上不了台面。她若是表演得不好,还望娘娘勿怪。”
“丞相夫人多虑了,百花宴的意义在于合宫欢聚,图的就是热闹。小孩子们有心已经很好了,本宫当然不会怪罪谁。”仝氏至始至终在笑,只不过笑容几分真几分假没人知道。宫中女子皆善于演戏,她身为皇后演技简直炉火纯青。
上官汐月年纪尚小,眼里全然是属于这个年龄特有的傲气,像极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犊。
站在大殿中央简单耍了几下蛇鞭,上官汐月仰起头问:“我一人耍蛇鞭无趣,你们有谁愿意上来与我比试一番?”
她一语落,鸦雀无声。
京城中大多数是娇滴滴的小姐,哪里会有那么多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孩。上官汐月这话分明别有用心,她想挑衅的目标就是白沐莞。
自从白沐莞进京以来风头直接碾压京城所有贵女,先是被天子金口玉言称赞是巾帼英雄,再是被封为绝无仅有的四品女将军,紧接着又传出她颇得东宫储君另眼青睐……怎么偏偏所有好事都被她一人占了去?不服气恼恨她的又何止上官汐月一人?
“皇后娘娘,臣妾听说漠北大将军的女儿出席今年百花宴,不知是在座的哪位小姐?不如请她与上官小姐比试一二?”张口的依然是多嘴多舌的刘贤妃。
她这番话引来席间不少人附和,难得有场不花银两的好戏,谁不想看?
白沐莞同叶诗莹对视一眼,陷入两难境地。
毕竟对方是丞相千金,倘若一不小心失手伤了她,只怕会惹出麻烦。但若是公然拒绝,白沐莞的颜面直接扫地,堂堂巾帼白将军难道会畏惧闺阁小女子?
“白小姐,你敢不敢上前与我比试?”上官汐月又一次发问,声调刻意高昂,眼里的那股轻狂劲呼之欲出。
白沐莞挑眉一笑,起身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