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上次云州缺粮,苏知府派人到你梦州去买,你们为什么不卖?”这个问题,颜子卿已经别在心里好久,今日碰到武明月,终于问了出来。
“你猜……”武明月一句话差点呛死颜子卿。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先前用这个答案送给武明月,转眼就被送回自己面前。
“调皮!青璃妹子——”
“停!子卿兄弟!”武明月制止颜子卿:“叫我的时候,后面别加妹子!”
“……好吧,青璃!黑渊军战力不错,你战果很丰厚”颜子卿循着气味,朝旁边撇撇嘴。
“家族从小培养,武家也就剩这点家底了!”很明显。关于黑渊军话题,武明月不想多说,“没想你这么能打,香江岛那边,我考虑很久还是没动它,伤亡太大承担不起。对了,这次你损失多少人?”
“我说三十多人,你信不信?”
“……你信我就信。你是不是有什么练兵秘方?”
“秘方当然是有的。我一直教育他们成为一个‘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四有兵卒,你看,他们站得是不是特别直——”颜子卿指了指远处船上的白袍军战士,“以前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你说的我没听懂!”四有什么的,武明月是记住了,每一项也都能理解,可凑到一起,怎么也不知道讲得什么意思!
“简单说就是要:人傻、听话、不怕死!”
“好吧,当我没问!我打听到的情况,十六岁前你就是个呆子,怎么到了凉州以后这么能打?不知道,都以为换了一个人!”
这问题颜子卿该如何回答,只能胡侃“要多做好事,上辈子我经常为国家负伤、流血;这辈子天天做好事,好人会有福报的!”说完,脸上还特别庄重。
一副“你赢了”表情,武明月懒得再继续问下去。
但颜子卿勾起了好奇心:“你们武家女人每代都那么优秀,又是怎么来的?”
问到武家,武明月没像颜子卿那样打马虎眼:“想知道,我跟你讲两个故事吧!”
“我有一个表姐姓林。三岁开蒙,六岁熟读三问九经,九岁便能撰写时,十二岁不到,诗词歌赋兵战策样样皆能。比起本事,我是远不如她的。”要让武家女承认不如另一个女的,真的不容易。
武家的表姐堂姐和别家刚好相反。姨妈生下的孩子以堂姐妹称呼,都姓武;反而姑姑们生下的孩儿,以表妹相称。
“十六岁年纪,她写的章被长辈们送去给当朝一名大儒评审。因为没有透露姓名,大儒不知道其女儿身,惊诧道‘这等章,可轻松入翰林,三甲无疑’,这足见其能。”
“可当她恳求家人允其参加科举的时候,却让所有人笑弯了腰,家人们答道‘你不姓武,参加什么科举?’我表姐失望之下,每次见我都泪流满面。十八岁不到,抑郁而终!”
“所以,我耶耶时刻告诫我‘我武家女身份,来得何其艰难。是靠明空先祖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是靠一代又一代武家女祖卧薪尝胆中撑起来的。我们谁也不靠,上不靠天,下不靠地,不靠朝廷,不靠愚民,我们只靠自己’。”
“第二个故事:我家大院内有一颗几百年的李树。每年李子成熟的时候,耶耶都会召集我们全体武家女子,每人面前放一枚又大又甜的红李子,和一枚又苦又涩的青李子。”
“耶耶会让我们尝一口红李子然后丢弃掉,再让我们把整个苦涩的青李吃掉,然后告诫我们‘想吃红的吗,把天下男人压下去就可随意吃,否则就只有吃青李的命!’”
武明月嘴里的“耶耶”明显不是父亲,而是上一代武家女。
“听完这两个故事,你明白了?”
颜子卿听完叹息一声。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典型的狼性教育,这样培养出来的孩子,某方面也许非常突出,但肯定有性格缺陷。当然,现在不是讨论子女教育问题时机。
湖中花船越来越少,又有三分之一消失在西湖上。剩下船只不到三分之一,不过没再减少,因为留下的基本都横下一条心:无论如何要看看今晚到底是谁游回去的。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子时,露台上依旧吃喝得不亦乐乎,很多人坐不住了。但坐不住也没办法,真要让他跑上去问问,谁也没这胆量。
于是乎,只能叫船上的小娘们接着唱小曲。《春江花月夜》、《水调歌头》、《雁丘词》、《青玉案》但凡和颜子卿沾边的诗词不要命的唱,目的只有一个:提示还在畅谈的二人,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