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凝成了冬日的雪,纷纷扬扬,降落在大地之上,覆盖了万事万物。又骤然化作燎原之火,将一切焚为灰烬。
放眼望去,尽是飘起落下的灰。
她只唱了一段。
没有知己对歌,只有短暂的目光相接,相触即立马收回。
云岫睡得很快,许是真困乏了,她裹紧了自己的薄衫子蜷缩起身子睡在火堆旁,眉头紧蹙。
她的梦里有什么,他不知道,更没机会知道。
他想,穷极一生,他无法忘记这一段短短的曲子,就像云岫无法忘记他在无名岛上以低沉之声将激越之情感碎进骨血里一般。
他坐在火堆旁,任火中的土豆被烤成焦炭,悄悄准备的酒水连壶都没拎起便失去了它的作用。
晃晃酒壶,里面是绪风从江枫城捎来的金玉露。
他缓慢地对着火堆倾了壶中所有,火舌舔着壶嘴,只恨喝的不够快。
他的笑里含着无数无人能说明的情绪,或苦,或甜,应是没人能知道,同她的梦一样。
拥住了那个连做梦也不安稳的女子,他小心地探着她的腕脉,压着自己叹气的冲动。
“我原以为,你的曾经是我下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如今看来……”
他的唇抿作一线,不再言语。
……
旦日。
两人骑着马回了迷谷那个小村落。
蒙络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献宝似的捧上她的小匣子。
叶惊阑瞥见了她手上好几道不算明显的血痕,淡淡地道了一声谢,嘱咐了一句小心,由得她和鸦黄一同去城中玩闹了。
“叶大人。”云岫拈着药材之中的一根褐色细杆轻声唤道,她吸溜着鼻子,别过脸打了个喷嚏,看来是昨夜过了风。
“去问问药园子里的药师再作定论。”叶惊阑将包药的锦帕收好。
可是到了半山上的药园,园子里仅剩一个少女。
百灵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望着两人。
良久,她启了口:“今儿个凉快,他们去采药了,园子里就我一个人,求药,约是不行的。要是这位俊俏的公子和这位美丽的姑娘要找苏大夫请往山下走一段,他老早就不住这里了。”
“姑娘可会识药?”云岫开门见山地问道。
“虽不精通,但简单的我能应付。像这块药园子里的药草我几乎都认识,师父常常会抽问,答不上来可是会被当做药罐的。”百灵嘟嘟囔囔。
什么是药罐?
尝药的人,试验品而已。
“那你可识得这个。”云岫将手中的褐色细杆交到百灵手心里,“请姑娘为我瞧瞧这是什么药。”
“我……这不算违反了师父的约法三章吧。”百灵的手指小心拨弄这根褐色细杆,瞧清楚之后又拿到鼻下轻嗅,再折一点尖放到舌头上尝了尝。
她给出了她的答案:“离草。”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怎会有我迷谷之中的离草?师傅不爱与外面的人来往,他们常常会吃到闭门羹,而山下的人只能讨些简单的伤药,像离草这类可致幻的药草……师父是不会轻易给别人的。”
百灵的话已是很明确了,一般人是没有离草的,刚好曾停不是一般人,而是常在沙城里走动,和迷谷之中的人有生死交道的人。
流光一瘸一拐地从园子外面探了个头,摸了摸鼻根,讪讪地说:“我回来拿小背篓的。”
百灵取了一个小背篓给流光,再递了一把小锄头,“老是这般丢三落四,师父也不说罚你一罚。”
流光背上了小背篓,拎着小锄头,面露担忧地看了看站在园中的两人,“他们……”
“你快去帮师父吧。”百灵笑吟吟地将他推搡出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