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二十辆井阑,五辆冲车,三十余云梯整齐朝北门冲来,后面跟随的是几千身披铁甲的部族精锐。
“投石车,上火焰弹”一声令下,城墙上三十辆投石车立刻开动起来。拉紧绞盘,点浸满马油的球状混合物,伍长按照标尺卡好发射距离,再一挥手,烧的火球飞快朝冲车井阑飞去;随着绞盘的嘎吱声响,投石车再次被绞起。
……
“上石弹”眼看冲车井阑大部报废,再一声令下,一枚枚巨型石弹朝云梯飞去。所到之处,到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铺满整个城北空地。石弹经过之后,是一条血肉铺就的道路,银刀千户们大声呼喊才能让戎骑们继续前进。
……
“蚁伏攻城,真是笑话,白石弹”城下密密麻麻的戎骑,“离开战马用来攻城,戎狗真是笑话”。仇闻天指着城下戎狗。伍祐临走前把朔方交给仇闻天不是没有理由的,所有手下当中,只以守城而论,仇闻天第一。
“噗嗤!——”一个个包着生石灰的纸包被投掷在朔方城下。除了刺鼻的味道,烟雾一般的生石灰粉末弥漫得到处都是,瞬间就填满城北墙下有戎人的空地。此处可没有大量清水或者菜油以供清洗,死了还好,活着回去也是变成瞎子,需要族人照顾,生不如死。
瞬间,城下戎兵倒下大片,惨叫连连,个别避开眼睛的也是咳嗽不已,这就是古代的化学战。
……
“云梯太多了,上撞杆——”戎族耗费无数人命,总有贴近城墙的时候,这时候撞杆就是最好的守城武器。十几人推着撞杆,顶着云梯顶端一推,云梯倒下,爬满云梯的戎骑像下锅的饺子,纷纷掉落,非死即残。
……
“上金汁”,随着戎人刀盾兵和先登营的拼死扑上,终于有部分勇不畏死者爬上城墙,引来远处戎阵的巨大欢呼声。
“噗!——”煮沸的马粪、人粪在大锅里冒着滚滚热气。汉卒们捏着鼻子,拿着长长的杓柄捯出散发出强烈刺鼻气味的粪汤倾倒在攻城的戎骑身上。金汁极端残酷歹毒,一旦被伤,活着回去也会感染致死,绝对不可医治,和弓箭、石灰相比,简直不在一个档次。
……
“火油,放!——”城墙上还有几十架小型投石车,载弹量非常小,射程也近,但精准度高上不少。这是专门为靠近的冲车和云梯准备的,上面油罐里的火油是动物油脂、火戎草和菜籽油的混合物,一旦点附着在被烧物上面,不烧光料绝不可能扑灭。
随着几十个罐子飞出,戎军最后剩下的几个冲车和云梯,烧着熊熊烈火,损失殆尽
……
“子卿,快快请坐!”连续二十余天守城,仇闻天已经是满脸憔悴,蓬头垢发。坐在对面的颜子卿却依然一尘不染,风采卓然。
不是颜子卿等骑兵不愿出力,而是仇闻天不让。大汉骑兵有多珍贵,傻子也知道。虽然大汉不像历史上的宋、明等朝代那样缺马,可培养一个骑兵的花费,也绝不是说说而已,用骑兵来守城,仇闻天还做不出来,而且现如今,也到了骑兵出力的时候。
“仇大人有何吩咐?”几十天的守城让颜子卿大开眼界,随之而来是对仇闻天的良好印象。原先默默无闻的一个“无为”将军,守起城来如此犀利,颜子卿自问若是朔方交到自己手里,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
“这两日,找个没有月色的夜晚,能否出去袭营一次?”仇闻天很迟疑。经历过呼延赞的事,如今骑军大营士气低落,呼延成整天和死人一般,完全变了个人样,哪还有当初的豪气。颜子卿身为世家子,又是骑军统领,若是……
“是,末将领命!”颜子卿没有半丝犹豫,欣然领命,把仇闻天一肚子解释憋回了肚子。
孤城不守的道理上写的很明白,但面临的时候才知道是何意。为何明明深陷绝地,地处绝对下风还要拼死一搏?只为两个字:希望。
人,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希望。
伍祐短时间无法支援。困守城内,孤军奋战,只挨打,不还手,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人绝望,人一旦失去希望,城,就守不住了。
颜子卿怎会犹豫,呼延赞的死,几千胞泽的死,这些血仇也只能用血来清洗。呼延赞算是带领自己走进军营的第一位上司,英雄豪迈、为人义气,自打认识以来对颜子卿照顾有加,教给颜子卿骑战经验,帮助颜子卿训练新兵,说是兄长也不为过。
兄长的在天之灵,只能用无尽的戎狗首级来祭祀。
寅时,凌晨四点,正是人最熟睡之时。
夜黑风高,人衔枚、马裹蹄,一只两千余人队伍由南门而出朝戎军大阵摸去。众人出南门后绕了好个大圈,摸到戎军帅帐大营。
三里之外,不能再走,在靠近马上就会被游骑发现。
“列阵,六合阵”颜子卿最近二十天,最大收获就是教会了剩下的一千多骑兵组成军阵。呼延赞战死,呼延成交代了呼延赞临终前的遗训,颜子卿指挥全军,没有人会阻止,毕竟战果和伤亡数字在哪摆着,即便呼延成不说,众人也相信颜子卿。
军阵之上,建功立业固然重要,但对普通士兵来说,性命更加重要。跟随一个能立功和一个能保护手下的将领,让士卒来选择,九成九都会选后者,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若是有这么一个既能立功还能保命的统帅,那就是真正完美的统帅。
“全军,跟我冲!——”随着一阵马蹄的狂啸,响亮的喊杀声立刻在戎军大营内响彻开来。
“杀啊!——”冉八、单二带头冲阵,战马踩过一名冲出的戎人,带着无尽的力量,冲向睡眼朦胧,穿着短裤跑出帐篷的敌人。毫无防备之下,戎人组织不起任何抵抗,稍有反抗马上就被溟灭在汹涌而疯狂的六合阵里。
偷袭部队飞速驰聘,朝着右谷蠡王白色王帐推进。沿途所有戎人都被踩平,部分没在直线上的帐篷也被点着,戎兵像鸭子一样被赶往新的营地。汉军骑兵手提火把,顺势在所有能纵火的地方放火,到处风声鹤啸、草木皆兵。不用半柱香功夫,这部分营地完全陷入混乱,乱得无以复加。
但也有组织起来的。相邻几个营地,来不及披甲的戎骑,光着身子骑在马上,慢慢组成军阵。毕竟人数太多,地盘太广,汉军一时间不可能混乱整个军营。
“七星阵!”颜子卿一声大喝,所有骑卒汇聚到其身边,变换阵型。刚才的偷袭没有分散,大队伍进入营地后没有自由砍杀,这是颜子卿再三交代的,以方便变阵。若是人员全部分散开,阵型就散,加持消失,实在得不偿失。
“正西方,跟我冲!”随着颜子卿一指,汉军骑队改变方向,以一个锥形形状,朝远处一个已经汇聚到一起的千人队冲去。
“冲开这一阵,别停,杀过去!”戎人大多光着身子骑在马上,手里最多一把弯刀,其他什么都没有。汉军甲胄齐全,还有七星阵加持,增长三成多的实力,就算一起冲阵的杂胡兵也是浑身干劲。
“杀啊!”戎骑也发出呐喊,千人阵朝颜子卿杀来,妄图稍稍阻止汉军脚步,给戎骑重组战阵的机会。戎骑中一名千夫长一马当先,朝汉军冲来,正面撞上冉八,挥舞着狼牙棒朝冉八当头砸来。
“嗤!”千户的脑袋就像一个西瓜掉到地上,整个被抽碎,红的、白的溅了冉八一脸。在阵势的加持下,冉八的力量已经达到巅峰,即便伍云昭站在对面也敢一拼,何况区区一个戎族千户。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七星阵过处,无数戎骑纷纷坠地。两队军马错身过后,戎骑被一切两半,千人军阵只留三百人,剩下这三百人,也是神情恍惚,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右大当户詹师庐更是不敢相信,一个常备千骑,瞬间就被消灭,而汉军倒下的人数,屈指可数,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被凌晨偷袭也不该如此!?”詹师庐上次被晋王偷袭,丧权辱师,被罚在军中效力,攻伐西门,若是这次再失败?他不敢想下去。“两千人冲击一千人,直接斩首七百,我眼瞎了吗?”
“跟我冲!——”詹师庐聚集起身边所有骑兵,三千余人,“围上去,冲过去,要么生、要么死!”
说完,一头朝冉八的锋矢撞去,身后骑兵赶紧跟从。
“还不死!?”这次冲在前面的是单二,七星阵的加持下,战马速度也提高不少,原先的普通好马已经达到宝马级别,速度、力量近乎倍加,面对冲来的戎骑,应对起来根本不吃力。
“噗!——”一马当先,大刀如流星般划过詹师庐脑袋。一路砍劈,所过之路只留下无尽尸首,犹如一盏明灯,带领身后汉军如潮水般冲碎面前三千人敌阵,再次将目标一分为二。戎军第二阵破灭,整个西方大营再也找不出一个成建制的队形。